水帘洞里阴冷得像个巨大的石棺。水滴从洞顶不断砸下，嗒，嗒，嗒，每一声都敲在林凡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瘫在山鹰逐渐冰冷的尸体旁，伤腿的剧痛、高烧的眩晕和彻骨的寒意交织在一起，吞噬着他最后一点力气。胃里像有火在烧，喉咙干得冒烟，但水壶早已不知丢在哪里。
希望？那东西像洞外瀑布的水汽，看得见，抓不着，转瞬就散了。K死了，老刀生死不明，现在山鹰也为了引开追兵，浑身是血地倒在这里，断了气。他这条烂命，是靠一个又一个弟兄的命填着，才苟延残喘到现在。可接下来呢？爬出这个洞，面对外面漫山遍野的追兵，还有那神出鬼没、白光过处片甲不留的“清道夫”？
他看了一眼手里那枚沾着山鹰血的U盘，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钥匙？他就是钥匙？这他妈算什么狗屁钥匙！能打开什么？地狱的大门吗？
绝望像冰冷的淤泥，从脚底漫上来，要把他活埋。也许，就这么死在这里，和山鹰做个伴，也不错。至少，不用再拖累别人了。
这个念头像毒草一样疯长。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猛地传来！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骨骼和内脏的共鸣！整个山洞都跟着轻微颤抖起来，洞顶的水滴变得密集！
林凡浑身一僵，心脏骤停！来了！是“清道夫”！它们找到这里了！这种恐怖的震动，和之前在阿尔法 Z 点地下、还有那个银白色囚笼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几乎在震动传来的同时，他怀里那个一直沉默的卫星电话，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红光！发出一种短促、尖锐、绝非正常提示音的蜂鸣！屏幕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骷髅头叠加着闪电的恐怖标志！
最高危险警报！山鹰说过，这是“清除”指令的标志！
它们不是来找，是来杀！直接动用终极手段！
林凡头皮瞬间炸开！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绝望！他不能死在这里！山鹰不能白死！
他像弹簧一样蹦起来，伤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差点栽倒，但他死死咬住牙，一把抓过山鹰身边那个装着急救品和少量食物的防水袋，又摸索着从山鹰冰冷的手里抠出那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动作快得他自己都吃惊。
洞外的瀑布轰鸣声里，似乎夹杂进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高频的嗡嗡声，正在迅速逼近！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臭氧味，越来越浓！
没时间了！
他看了一眼山鹰的遗体，喉咙发紧，但一秒都不能耽搁。他踉跄着扑向山洞深处，记忆中那里似乎有个更狭窄、被碎石半掩着的缝隙，不知道通向哪里，但现在是唯一的方向！
他刚连滚带爬地钻过那个狭窄的缝隙，身后主洞窟的方向，就传来一声沉闷的、绝非爆炸的巨响！像是某种巨大的能量瞬间释放！紧接着是耀眼的白光，即使隔着岩石缝隙，也刺得他眼前一白，暂时失明！强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和热浪从缝隙口喷涌而入，把他狠狠拍在里面的岩壁上！
“噗！”林凡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内脏像被碾过一样疼。耳朵里只剩下高频的耳鸣，什么也听不见。
白光持续了大约两三秒，骤然消失。世界陷入一片死寂，连瀑布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林凡瘫在黑暗里，半天缓不过气。他颤抖着摸出打火机，划亮。微弱的火光照亮了这个更小的洞穴，到处都是震落的碎石。他回头看向那个缝隙，已经被塌下来的石头堵死了一大半。
那个主洞窟…连同山鹰的遗体…恐怕已经没了。被“净化”了。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这就是“清道夫”的力量？抹除一切痕迹？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卫星电话又震动了一下，屏幕的红光和骷髅标志消失了，恢复漆黑。但紧接着，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微弱的绿光，显示出一行不断跳动的、复杂的坐标数字，以及一个极短的倒计时：5:00。
坐标在快速移动！倒计时在减少！
是接应信号！山鹰说的三长一短？不对，这个模式不一样！是谁？是敌是友？
没时间思考了！呆在这里就是等死！那个缝隙不知道还能不能挡住下一次攻击！
林凡看着那不断跳动的坐标和减少的倒计时，一咬牙。赌了！反正都是死！
他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坐标移动的大致方向，是沿着狐狸河继续向上游，深入更偏僻的山区。他拖起伤腿，扶着湿滑的洞壁，向着这个洞穴另一个更黑暗的深处摸索。他记得山鹰提过一句，这个水帘洞可能和山里的其他溶洞有裂缝相连。
洞穴向下倾斜，越来越窄，到处是尖锐的钟乳石和深不见底的水洼。他几乎是趴在地上爬行，伤腿在粗糙的石头上摩擦，鲜血淋漓。黑暗浓稠得像墨，只有打火机微弱的光圈照亮眼前尺许之地，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还有隐隐的水声。是出口？
他拼命爬过去，发现是一个被藤蔓完全掩盖的洞口，拨开藤蔓，外面是陡峭的、长满灌木的山坡，下面就是水流更加湍急的狐狸河上游。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清晨，又像是暴雨前兆。
坐标显示，接应点还在上游更远处。倒计时只剩2:30。
他必须下去，沿着河岸走。
山坡极陡，几乎没有路。林凡几乎是半滚半爬地往下溜，碎石和断枝不断滚落。伤腿一次次撞击在岩石上，疼得他几乎昏厥。快到河岸时，他一脚踩空，整个人沿着长满青苔的陡坡滑了下去，重重摔在河边的乱石滩上，差点背过气。
他趴在冰冷的石头上，剧烈咳嗽，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看了一眼电话，倒计时1:15。坐标移动速度变慢了，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河湾。
拼了！他用手撑着地，想爬起来，但伤腿完全不听使唤。他只能咬着牙，用手肘和那条好腿支撑着，在冰冷的河水里，沿着河岸，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河水刺骨，伤口泡在水里，钻心地疼。
倒计时00:45。
他已经能看到前方那个河湾了，水流在那里形成一个回水潭，岸边有一片相对平坦的碎石滩。
倒计时00:10。
他用尽最后力气，爬上碎石滩，瘫倒在地，抬头望去。
河湾上空空如也。只有哗哗的流水，和风吹过树林的声音。
被骗了？坐标是假的？是陷阱？
倒计时00:00。
屏幕暗了下去。
林凡的心沉入了谷底。最后一丝希望，也灭了。他瘫在石头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就这样吧…结束了…
突然——
“噗噜噜……”
一阵极其轻微的水花声，从回水潭中央传来。
林凡猛地睁大眼睛望去。
只见潭水中央，冒起一串细密的气泡，紧接着，一个长长的、黝黑的、流线型的物体，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浮出了水面！它通体暗色，没有任何标识，像一条巨大的金属鱼，静静地悬浮在河面上，舱门的位置，对准了他所在的河滩。
不是直升机，不是船，是……潜水器？
舱门无声地滑开，里面透出昏暗的光。一个穿着全封闭黑色潜水服、戴着面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不清面貌，手里没拿武器，只是对着林凡的方向，快速而有力地打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林凡僵在原地，心脏狂跳。是谁？mI6的接应？cIA的陷阱？还是……那个神秘的“第三方”？
那人见林凡不动，似乎有些焦急，再次挥手，指了指林凡，又指了指舱内，然后指了指上游方向，做了一个“快速离开”的手势。
没有选择了。林凡看着那艘造型诡异、绝非寻常势力的潜水器，又看看身后可能随时追来的敌人和“清道夫”，把心一横。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废腿，踉跄着扑进冰冷的河水，向着那艘沉默的潜水器，艰难地挪去。
每靠近一步，心中的疑虑和恐惧就加深一分。这究竟是通往生路的诺亚方舟，还是直抵地狱的冥河渡船？
当他终于抓住舱门边冰冷的扶手时，那个潜水服身影伸出手，一把将他拽了进去。
舱门在身后迅速关闭，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彻底隔绝。潜水器微微一震，开始无声地下沉。
林凡瘫在冰冷狭窄的舱室内，剧烈的喘息着。黑暗中，只有仪表盘上微弱的指示灯，映照出那个潜水员模糊的身影，和他自己惨白绝望的脸。
新的未知，开始了。而这一次，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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