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队行至月氏边境第三日，沙地上的风突然停了。李文抬起手，青铜罗盘指针在掌心微微震颤，指向东南方三百步外的洼地。他没说话，只将罗盘轻轻翻转，背面星图纹路渗出一丝温热。
金银花精灵从袖口滑出，贴着沙面匍匐前进。二十株藤蔓几乎同时钻出地面，茎干交缠，迅速织成一道半圆形的绿幕。花蕊张开，淡黄色花粉随风散开，与空气中弥漫的灰雾接触后发出细微的“嗤嗤”声。雾气被推开三丈，形成一条透明通道。
“蒙眼。”李文低声。
前排商队立刻用布条裹住骆驼双眼。云姬站在驼峰上，空间褶皱如薄纱般铺开，贴着地面扫过。她忽然抬手，指尖划过一缕微不可察的金属反光。
沙地里埋着倒刺。
赤奴甩出磁铁链，钩住一匹冲出迷雾的战马后腿。马嘶声未落，已被拖入毒雾深处。李文弹指，一道凝光箭射入雾中，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线，随即炸开成环形光痕，照亮了三处陷阱密集区。
“绕行。”他说。
驼队转向时，地面轻微震动。荆棘精灵从沙中退回来，茎干上浮现出血色纹路，像被烙铁烫过。李文伸手触碰，一段影像涌入脑海——三百枚淬毒铁片深埋地下，由细线连接，一旦触发，便会弹起绞杀。
他召回噬铁藤。
十二株藤蔓破沙而出，根须如触手般探入地底，缠住铁片边缘。李文将一滴日曜花凝露注入主藤，热流瞬间传导至每一条分枝。铁片开始发红，熔化的铁水滴落沙地，发出“滋滋”声响，形成一圈燃烧的液态屏障。
爆炸声从东南角传来。
于吉冲过来，袖中甩出三张火符，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命中雾中隐藏的硫磺包。火光炸开的刹那，李文听见铁蔷薇在意识中发出尖锐震颤——三十名咒术师正围成环形，指尖滴血，勾画符文。
血祭结界正在成型。
呼衍枭站在阵心，左手持骨刀，右手割开手腕。鲜血悬浮空中，凝成一道古老咒印。雾气翻滚，结界内所有金属开始震颤，刀刃扭曲，箭头融化，连地面的熔铁都缓缓升起，如活物般蠕动。
李文抬手，铁蔷薇凝聚出三十柄金属长枪，枪尖抵住结界边缘，强行撑住溃缩之势。他另一手掐诀，噬铁藤猛然窜出，缠住呼衍枭右臂，尖刺破皮，刺入血管。
咒术师身体一僵。
藤蔓开始吸血。
李文早有准备——噬铁藤不只吞噬金属，也能截断咒力流转。呼衍枭的咒印出现裂痕，悬浮的血液开始下坠。
赤奴抛来一个水囊。李文接住，用力砸向结界。囊中日曜花凝露溅开，遇血雾瞬间蒸腾，化作金色蒸汽。阳光透过蒸汽折射，在雾中投射出三倍放大的日曜花虚影。
强光灼目。
三十名咒术师齐声惨叫，双手抱眼，跪倒在地。呼衍枭踉跄后退，脸上已出现焦黑痕迹，右眼完全失明。他怒吼一声，转身欲逃，脚下沙地却突然塌陷，露出一条狭窄地道。
李文早已察觉。
他掷出磁铁箭，箭头精准落入地道口。箭身吸附沿途铁器，一路拖拽，最终撞上火药桶。轰然巨响中，整片迷雾区被气浪掀翻，沙石冲天，残雾四散。
左贤王骑在战马上，脸色铁青。
三架改装战车从后方推进，车头镶嵌噬金兽头骨，眼窝中幽光闪烁。兽口张开，喷出腐蚀液，在沙地上蚀出深坑。第一发偏斜，却正中月氏战旗，旗杆瞬间碳化断裂。
李文抬手，向日葵精灵集体觉醒。
三百朵日曜花同时绽放，光轮高速旋转，强光直逼正午烈日。噬金兽头骨发出哀鸣，眼窝幽光熄灭。三架战车失控，腐蚀液喷射方向偏移，其中一辆甚至灼穿了己方骑兵阵列。
赤奴跃上雪豹，率骑兵从光幕中突袭。爪刃沾着铁蔷薇凝露，每一次挥击都在战车上留下腐蚀凹痕。左贤王拔刀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开裂。
李文召回日曜花核心，将所有光能压缩于掌心，凝成一道光刃。他跨步上前，挥臂斩下。
刀断。
左贤王踉跄后退，战车失去掩护，被噬铁藤缠住车轴，硬生生拖入熔铁池。火光映照下，残旗飘落，乌鸦衔月的图案在高温中扭曲、燃烧。
李文站在半截断旗上，低头看着于吉。
“把咒术师的血全部放干。”他说，“用他们的骨灰和硫磺混合，试试能不能做新的火药。”
于吉没动。
他盯着远处沙丘，眉头微皱。李文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二十七支商队正缓缓通过安全区，驼铃声连成一片。风沙渐起，遮住了部分身影。
忽然，肩头的向日葵精灵动了。
花盘中央的竖眼缓缓睁开，投出一幅模糊影像——天山深处，沙层之下，一座由黑铁构筑的巨门正从地底升起，门缝中渗出暗红色光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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