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接下来的行动初步交换了意见，一种并肩作战的默契在无声中重新建立。
虽然经历了巨大的风波，但此刻目标一致，彼此信任（尽管这信任刚刚经历重创并开始艰难重建），反而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沉稳和锐利。
夜更深了。
纪煜毕竟有伤在身，加上情绪大起大落和药物的作用，眉宇间的疲惫越来越明显。
“你该休息了。”钱昕昕轻轻从他怀里起身，替他拢了拢散开的浴袍，“我去隔壁房间……”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再次被纪煜拉住。
“别走。”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就那样看着她，眼神不像平时那般锐利逼人，反而像只受伤后寻求安慰的大型犬，带着点固执和脆弱，“就在这里。我保证不动手动脚……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经历过刚才的生死搏杀和情绪震荡，他心底那点不愿承认的不安和脆弱，在此刻夜深人静、面对失而复得的她时，悄然流露了出来。
他需要确认她就在身边，需要那份真实的存在感来驱散阴影。
钱昕昕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这样的纪煜，她从未见过。
强大、嚣张如他，也会露出这样需要陪伴的一面。
她怎么能拒绝？
“……好。”她轻声应允，脸颊微热，“那你往里一点。”
纪煜眼底瞬间亮起微光，忍着痛楚，乖乖地向大床里侧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
钱昕昕掀开被子另一侧，躺了下来，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背对着他。身后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和身上淡淡的药味、沐浴露清香，混合成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光线柔和。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却不再尴尬，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宁静和温情。
就在钱昕昕以为纪煜已经睡着时，他却忽然低声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昕昕。”
“嗯？”
“等这件事了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们结婚吧。”
钱昕昕的呼吸似乎瞬间停滞。
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结……结婚？
在这个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真相未明、彼此关系尚且脆弱不堪的深夜，他突然提出……结婚？
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僵硬地躺在那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震碎胸腔。
身后的纪煜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未经大脑深思熟虑的冲动话语而感到一丝懊恼和紧张。
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故作轻松、却难掩紧绷的语气补充道，仿佛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免得哪天你又胡思乱想，被人一挑拨就跑没影了。盖个章，省得麻烦。”
他的理由听起来蹩脚又霸道，甚至带着点幼稚的赌气，但钱昕昕却从中听出了他的……不安和害怕。
他害怕再次失去她，害怕那该死的误会上演，所以想用最直接、最具有约束力的方式，将她牢牢绑在身边。
一股酸涩而滚烫的情感猛地冲上钱昕昕的眼眶，让她鼻尖发酸。
她缓缓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了平时的戏谑或锐利，只有一种小心翼翼的紧张和无比认真的期待，甚至还有……怕被拒绝的脆弱。
这个男人，用他最笨拙、最纪煜的方式，在向她祈求一份心安，一份承诺。
所有的犹豫、顾虑、对未来的不确定，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
经历了生死，看透了阴谋，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她不能没有他。
眼泪无声地滑落，她却微微扬起了嘴角，在纪煜愈发紧张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坚定：
“好。”
一个字，轻如羽毛，却重逾千斤。
清晰地落在寂静的房间里，也重重地砸在纪煜的心上。
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瞳孔微微放大，怔怔地看着她，连呼吸都忘记了。
那双总是盛满张扬或深沉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纯粹的、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小心翼翼，仿佛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钱昕昕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眼泪流得更凶，嘴角的笑意却不断扩大。
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僵硬的脸颊，声音哽咽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我说，好。我们结婚。”
真实的触感和清晰的话语，终于让纪煜回过神来。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吞没！
腹部的伤痛、连日的疲惫、之前的猜忌和痛苦，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一切是真的！
纪煜的拥抱紧密得几乎让钱昕昕窒息，但她没有丝毫挣扎，反而伸出手回抱住他，指尖深深陷入他背后的衬衫布料中。
两人就这样在昏暗的灯光下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离。
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宁。
许久，纪煜才稍稍松开她，但手臂依旧环着她的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依旧有些急促，眼底的狂喜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温柔和专注。
“再说一遍。”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和不真实的恍惚。
钱昕昕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泪眼婆娑却带着笑意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无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纪煜，我们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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