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州的春天总带着些微湿意,三年前蛮族铁骑踏碎的田埂,如今已被新翻的泥土覆盖。清晨的市集刚热闹起来,汉家妇人挎着竹篮与穿白马族刺绣围裙的姑娘讨价还价,汉话里夹着几句软糯的白马语,像掺了蜜的青稞酒,甜得人心头发暖。街角的铁匠铺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铁匠老李正给狐族少年打一把猎刀,刀刃映出少年耳尖蓬松的绒毛,惹得围观的孩子笑作一团。
崔彦正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交融的景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三年来,他推行的“农牧共耕”渐渐显了成效——汉族农户教白马族人引水灌溉,白马族人则把耐寒的青稞种子分给汉人,就连向来喜静的狐族,也开始将草药拿到市集贩卖。上个月,文州还办了场热闹的婚事,汉族书生娶了白马族的姑娘,青霜亲自用狐族的幻术为新人织了片漫天流萤的婚帐,成了全城人津津乐道的佳话。
“大人,这是本月的农牧收成账册。”随从递来泛黄的纸页,语气里满是欣喜,“今年的青稞产量比去年多了三成,就连狐族领地的草药,长势也比往年好。”
崔彦正接过账册,目光扫过一行行数字,嘴角刚要扬起,却被一行小字绊住——“白马河下游鱼群骤减,渔民三日未捕到半尾鱼”。他眉头微蹙,白马河是文州的母亲河,往年这个时节,河面上总能看见成群的鱼跃出水面,怎么会突然断了踪迹?
“去查,看看是河水出了问题,还是有其他缘故。”崔彦正把账册递回,语气凝重,“另外,让人去狐族领地看看,我听说最近那边的草木也有些不对劲。”
随从应声退下,城楼上的风忽然凉了些。崔彦正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安——文州太平得太久,久到让他几乎忘了,这片土地上,从来都不缺隐藏的危机。
夜色渐深,阿莫提着马灯走在白马河畔的祭台附近。作为白马部落的大祭师,她每晚都会来这里巡视,听着河水潺潺的声音,心里才觉得安稳。祭台上的骨笛还立在石座上,月光洒在笛身上,泛着淡淡的银光,那是三年前杨石亲手为她修复的,如今已成为文州人心中的信仰象征。
忽然,一阵极轻的低吟顺着风飘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阿莫耳膜发疼。她猛地停下脚步,举起马灯四处张望,夜色里只有摇曳的芦苇和泛着波光的河水,连个人影都没有。可那声音还在继续,调子扭曲晦涩,与白马魂歌的庄严辽阔截然相反,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怨灵,带着蚀骨的寒意。
阿莫握紧腰间的骨笛,指尖微微发凉。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最终停在祭台下方的石阶前。马灯的光映在石阶上,她忽然发现,原本刻在石阶上的白马图腾,不知何时多了几道黑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图腾,让原本神圣的图案变得诡异起来。
“谁在那里?”阿莫大喝一声,骨笛已经凑到唇边,只要对方现身,她就能立刻奏响魂歌。可回应她的只有风声,那低吟也渐渐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阿莫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那些黑色纹路,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气息不属于蛮族,也不属于文州的任何一族,倒像是……传说中被封印的黑暗力量。
她站起身,望着漆黑的夜空,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三年前的战火好不容易平息,文州各族才迎来安稳的日子,难道又要有新的危机降临?阿莫握紧骨笛,转身朝着杨石的住处走去——这件事,必须立刻告诉师父。
与此同时,狐族领地的深处,青霜正站在一片枯萎的草地前,眉头紧锁。往日里青翠的草叶如今变得枯黄易碎,连她精心培育的草药,也蔫头耷脑地垂着叶子。她伸出手,指尖凝聚起淡蓝色的灵力,轻轻拂过草叶,可灵力刚触碰到草木,就被一股黑色的力量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青霜喃喃自语,眼底满是疑惑。她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力量,竟能让生机勃勃的草木瞬间枯萎。难道,这和白马河的鱼群骤减,有着什么关联?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白马河畔的气息,青霜忽然想起阿莫白天派人传来的消息,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文州的太平日子,真的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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