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安乐镇染成了一片沉寂的剪影。
唯有县衙方向,火光冲天,将半边夜空映得通红,隐约的喧哗声隔着半个镇子传来,像一锅烧得过火的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客栈顶楼,燕白露凭窗而立,一身白衣在夜风中微微拂动,清冷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那双绝美的眸子倒映着远方的火光,却比火光更冷,更亮。
她的大脑正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飞速地回放着今日白昼发生的一切。
画面在她脑中一帧帧闪过:
那个懒人馆主在钓鱼时的那一声轻叹,恰好被最容易冲动的陆清风听见。
陆清风如获至宝地奔走,将一些看似捕风捉影的话语传给了他那个一根筋的师兄。
然后,是那份“恰好”被风吹到脚边的罪证,以及那只“恰好”带有邪道气息的药包。
每一个环节都像是偶然,但当这些偶然串联在一起,就组成了一张天衣无缝的网。
网的中心,是那个躺在院子里、连动一下都嫌麻烦的武馆馆主,顾长乐。
“呵。”
燕白露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些许玩味的冷笑。
她对那个男人的评估,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此人或许是隐藏高手,但那又如何?
江湖上扮猪吃虎的废物还少吗?
可一个能不动用分毫内力,仅凭几句话、几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就将沧浪剑盟的少盟主、一个正道天骄玩弄于股掌之上,将其变成自己手中最锋利的刀……
“这可比单纯的武力,有趣多了。”
她轻声自语,眼中的兴趣愈发浓厚。
她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一张桌案上。那里摊着一张薄纸,上面是用炭笔拓印下来的、兽骨令牌上的那个扭曲字迹——“申”。
作为九幽天魔宗的少主,她对各路邪魔外道的了解,远非蔺惊弦那种正道弟子可比。
“血骨门,申屠。”
她几乎立刻就认出了这枚信物的来历。
血骨门是魔道六宗里最阴毒的一支,而长老申屠更是以血祭生灵、修炼邪功而闻名,百年前就该死了,没想到还苟延残喘至今。
这种老魔头行踪诡秘,绝不可能只为了扶持一个小小县尉。
“能让这种人为之布局的地方……”
燕白露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窗棂。
“必有重宝。而且,多半与地脉灵气有关。”
懒人武馆那口井的秘密,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她决定了,在彻底弄清楚顾长乐这条“大鱼”之前,必须先将申屠这个看得见的直接威胁给解决掉。
至少,不能让他染指此地的灵脉。
念头一定,燕白露转身,白衣褪去,换上了一身紧束利落的黑色夜行衣,整个人瞬间从月下仙子,变成了一名融入暗影的猎手。
她从怀中取出一件罗盘状的秘宝,盘面由不知名的玄铁打造,中央的指针却是一根惨白色的兽骨,隐隐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此乃魔宗秘宝——牵星盘,可追踪世间一切沾染了强大因果业力的气息,对血债累累的邪道中人尤为敏感。
燕白露手持牵星盘,身形如鬼魅般掠出客栈,悄无声息地在安乐镇的屋顶上穿行,追踪着那股残留在空气中的、属于申屠的阴邪之气。
然而,当她经过懒人武馆附近那条小巷时,异变陡生!
“嗡——”
她手中的牵星盘突然发出一阵蜂鸣,那根白骨指针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开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剧烈颤抖、旋转,时而指向天,时而指向地,最后甚至开始逆向打转。
“嗯?”
燕白露眉头紧锁,停下脚步。
牵星盘从未出现过如此诡异的状况,这代表着此地有一个无比强大且混乱的因果源,其强度甚至远远超过了申屠留下的气息。
“是这地下的灵脉太过浓郁,扰乱了秘宝的感应么?”
她思忖片刻,得出了一个最合乎逻辑的结论。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座静谧的院落,只能选择先行绕开这片区域。
果然,当她远离懒人武馆数百米后,牵星盘的指针迅速稳定下来,恢复了正常,嗡鸣声也随之消失。
白骨指针坚定不移地指向了城西的方向——那儿是一片乱葬岗。
燕白露不再犹豫,身影几个起落,便彻底融入了深沉的夜色,如真正的猎手,悄然跟了上去。
……
与此同时,县衙大牢。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蔺惊弦抱剑而立,冷冷地看着被绑在刑架上、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苟诚。
“说,申屠在哪?他让你做什么?”
“我说!我说!少侠饶命,我什么都说!”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苟诚的心理防线早已崩溃如沙堡。
“申屠大人……他,他让我帮他找一样东西,就在……就在安乐镇的地底下!
他说,他说近几日就要举行一场……一场大仪式,事成之后,我就能官升三级!”
“什么东西?什么仪式?”
蔺惊弦的声音愈发冰冷。
“我……我不知道啊!”
苟诚哭喊道。
“他从没告诉过我,只说那东西能让他延年益寿,突破境界!
少侠,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
蔺惊弦的脸色愈发凝重。
延年益寿,突破境界?
一个邪道宗师的“大仪式”?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远超他的想象。
……
懒人武馆,后院。
一张巨大的八仙桌被摆在院中,上面琳琅满目,全是万商钱庄送来的庆功晚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顾休终于能安稳地吃上一顿饭,正埋头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一盘烧得油光锃亮、软糯脱骨的东坡肘子。
“师父,您真是神机妙算!”
石敢当在一旁兴奋地说道,脸上满是崇拜。
“您看,现在外面那些人,都说您是活神仙呢!”
“前辈之能,岂是‘神机妙算’四字可以形容?”
陆清风在一旁同样激动地补充道。
“前辈这是‘身在草庐,心怀天下’,一杯茶,一声叹息,便将一场泼天大祸消弭于无形,此乃儒圣之风范啊!”
“对对对!还是陆兄会说话!”
顾休听着耳边两个“迪化引擎”嗡嗡作响,只当是耳旁风,头也不抬地夹起一大块皮肉相连的肘子,塞进嘴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嗯……真好吃。”
世界如何,与我何干?
只要我的肘子,还是热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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