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站着,没有动。
他的目光穿过庭院,越过那两个还在徒劳地朝着屋顶大喊大叫的傻小子,精准地落在了后院那张饱经风霜的躺椅上。
很好,它还在。
那是他最后的底线。
屋顶上,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蔺惊弦和那白衣女子(燕白露)的身影化作了两道纠缠不休的流光,在武馆本就不甚牢固的屋顶与院墙上高速追逐。
“轰!”
又一片瓦面被剑气引爆,瓦片四溅,墙土纷飞。
“我的菜啊!”
石敢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眼睁睁看着后院那片自己精心照料的菜地,被两人践踏得一片狼藉。
几颗长势最好、准备留给师父做醋溜白菜的大白菜,被一道无情的剑气拦腰斩断,菜叶碎得跟过年放的炮仗似的。
他看得目眦欲裂,心疼得仿佛被挖了一块肉。
“住手!你们这帮败家子!有本事冲我们来!”
陆清风也急了,和石敢当自发地组成了“人肉盾牌”,用身体挡在通往后院的堂屋门口,对着屋顶上的两人徒劳地大喊。
他们的行为在顶尖高手的气劲余波下,显得悲壮又滑稽,像是试图用身体挡住海啸的蚂蚁。
屋顶上,燕白露显然也被蔺惊弦的疯狗式打法激怒了。
她身形一旋,纤纤玉掌对着脚下的屋顶猛地一拍。
“哗啦!”
无数瓦片被内力震起,如同暴雨梨花针,铺天盖地射向紧追不舍的蔺惊弦。
“雕虫小技!”
蔺惊弦冷哼一声,手中听风剑舞成一片光幕,叮叮当当地将瓦片尽数磕飞。
然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一道被他剑身磕飞的、失控的剑气,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了菜地,越过了池塘,无声无息地,直奔后院那张顾休常年躺着、被太阳晒得温暖蓬松的“卧龙榻”而去!
那一瞬间,屋内窗边的顾休,瞳孔猛地一缩。
如果说,拆他的墙,是动了他的“不动产”,让他不悦。
炸他的鱼,是断了他的“口粮”,让他愤怒。
那么,毁掉他用来睡觉的床,这便触及了他作为一名“躺平至尊”的根本核心——神圣不可侵犯的午睡权!
在顾休的脑海中,代表着“搬家”、“换个地方睡”等所有退让选项的念头,瞬间被一把无名之火点燃、烧成灰烬,然后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碾了又碾。
心中只剩一个念头:这两个混蛋,今天必须停下来。
而且,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师父?”
“前辈?”
石敢当和陆清风感觉到身后的气氛不对,回头便看到顾休那张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
顾休没理他们,只是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然后迈开步子,朝着大门走去。
“师父,您要去哪?外面危险啊!”
石敢当大惊失色。
“是啊前辈!您快回屋里待着,这里有我们!”
陆清风也急忙劝阻。
顾休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拉开大门,门外的喧嚣和杀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他只是淡淡地回头,对两个一脸焦急的徒弟说道:
“有点吵,睡不着。”
“我出去……找个清静地方,下盘棋。”
说完,在石敢当和陆清风呆若木鸡的注视下,在街角远处穆红袖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顾休施施然地走出了懒人武馆,仿佛不是走向战场,而是去邻居家串门。
安乐镇的长街,此刻已与修罗场无异。
剑气与掌风的余波肆虐,碎石木屑四下翻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毁灭气息。
寻常百姓早已躲得无影无踪,只有街角阴影里,镇武司的穆红袖等人屏息凝神,记录着这场远超他们掌控的战斗。
就在这片末日般的景象中,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粗布衫的男人,晃晃悠悠地从战场的中心——懒人武馆里走了出来。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迈着四方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慵懒,对周围足以撕裂钢铁的气劲乱流视若无睹,仿佛只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那……那是谁?”
穆红袖的一名下属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穆红袖的瞳孔也缩成了针尖大小,她死死盯着那个身影:
“懒人武馆的……馆主,顾长乐。”
一个被卷宗定义为“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顾休径直穿过混乱的街道,来到街角的“老地方茶馆”。
茶馆里同样乱作一团,老板和伙计正哆哆嗦嗦地躲在桌子底下,祈祷自家的铺子不要被下一个余波拆掉。
顾休的出现,像一个幽灵。
他环视一圈,目光锁定在角落一个同样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山羊胡老头身上,熟稔地打了个招呼。
“老张,蹲着干嘛呢?不热吗?”
被称作老张的棋友猛地一抬头,看到是顾休,差点哭出来:
“长乐啊!你可吓死我了!外面神仙打架,你怎么还敢乱跑!”
“嗨,有什么不敢的。”
顾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指了指桌上的棋盘。
“来来来,别蹲着了,陪我杀一盘。”
“下……下棋?”
老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谁还有心思下棋啊!”
“就是因为无聊才要下棋嘛。”
顾休理所当然地说着,自顾自地开始摆放棋子。
“快点,输了请喝茶。”
就在这时,外面“轰隆”一声巨响,一股强烈的气浪冲得茶馆门窗哗哗作响,桌上的棋盘都晃了一下,几颗刚摆好的棋子掉了下来。
顾休眉头一皱,脸上露出极度的不悦,扭头对着外面喊了一句: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下棋了!”
喊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对老张招呼道:
“老张,挪个位置!这里风大,棋盘都摆不稳!”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老张,两人搬着那张小小的棋盘桌椅,在茶馆老板惊恐的注视下,坐到了茶馆靠窗的另一个角落。
这个新位置,视野绝佳,可以将整条长街的战况尽收眼底。
同时,从物理学角度来看,它恰好处于一个计算弹道的完美黄金分割点。
顾休重新坐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对一脸懵圈的老张抱怨道:
“来来来,继续,刚才不算,被风吹乱了,我们重新开始。”
他的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懒散,但内心深处,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计算着风速、气压、剑气轨迹、真元波动……无数的因果线在他脑中交织、碰撞,最终锁定了一个唯一的解。
与此同时,长街上空,蔺惊弦和燕白露的气势双双攀升到顶点。
两人都在酝酿着足以决定胜负的最终一击,恐怖的能量波动让整个安乐镇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茶馆内,顾休捏起一颗冰冷的黑色棋子,在指尖轻轻摩挲着。
窗外,是毁天灭地的剑气与掌风。
窗内,是即将落下、决定一切的一枚小小棋子。
无与伦比的张力,在这一静一动之间,汇聚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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