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刮在脸上像刀子，程知遥一口气没喘匀，脚下一滑直接摔进金属残骸堆里。她手肘撞到一块翘起的钢板，疼得倒抽冷气，但没停下，立刻翻身往前爬了两步。
前面就是裂隙口，一道歪斜的金属断面插进冰层，像是被人硬生生从天上掰下来的飞船尾巴。舱门变形，边缘结着厚厚的霜，可里面透出一点暗红的光，像是某种系统还在运行。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左臂皮肤下的光纹又开始发烫，一跳一跳的，跟心跳对不上拍。她知道这是仓仔要说话的前兆。
“别在这时候掉链子。”她低声说，“我现在可没力气背你。”
【扫描力场激活……三米内触发歼灭程序……无法黑入……】
脑内的声音断断续续，像信号不良的耳机。但她听懂了——进不去，就得死在外面。
她从背包夹层摸出最后一管防晒霜，银色的小罐子已经被冻得发脆，盖子拧了半天才开。膏体干了一半，她抠出来往冲锋衣袖口抹，又蹭在背包带子上。
“这玩意儿都快成通关密码了。”她一边涂一边骂，“下次能不能给点实在的？比如暖宝宝？”
话音刚落，掌心一沉。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干扰器出现在她手里，表面有焦痕，是之前用过的旧货。她认得，这是缓存仓库里的东西，只有她说够骚的话才能拿出来。
她把干扰器贴在胸口，紧挨着心跳的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故意踉跄几步，整个人扑倒在入口前的金属接缝上。
防晒膏洒了一地，在低温下迅速凝固，反光和机油有点像。扫描红光扫过她的后背，停了几秒，发出一声短促的“嘀”。
“身份确认：三级维护员。”
力场消失了。
她趴在原地没动，等那股压迫感彻底散去才敢抬头。刚才那一扫，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照透了。她抬手抹了把脸，发现手套上沾了点血——鼻血流下来了，也不记得什么时候破的。
“行吧。”她擦掉血，“算你赢一次。”
她爬起来，一脚踹开变形的舱门。金属摩擦声刺得耳朵疼，但她顾不上。里面是条倾斜的通道，墙面布满管线，应急灯闪着红光，空气里有股烧焦的塑料味。
主控舱门就在尽头，锁孔被一层冰封住，晶莹剔透，里面能看到细微的电流在跳。
她走近两步，手臂纹路突然剧烈闪烁。
【警告……生物电活性……非自然冻结……】
“我知道有问题。”她退后半步，“谁会傻到拿冰当锁？”
她从背包外侧抽出牦牛骨杖，乌雅留给她的那根。杖身刻着符文，摸上去有点温，不像周围的金属那么冷。
她把骨杖尖端轻轻插进锁孔缝隙。没有用力，只是让那点温度慢慢传进去。几秒后，冰层开始剥落，不是融化，而是一片一片地碎开，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推开。
“你这老古董还挺灵。”她嘀咕。
咔哒。
门开了。
一股冷雾涌出来，她屏住呼吸冲进去，反手把门关上。里面是舰桥，控制台一圈全是屏幕，此刻正逐个亮起。
【系统自检中……10秒内未响应将启动全面封锁……】
倒计时数字浮在空中，从10开始往下跳。
她站在原地没动，反而笑了：“我挂科都能靠突击过，你还想卡我？”
她对着空气吼：“要是能活着出去，我就把仓仔的语音包换成郭德纲！”
下一秒，一段残缺的操作手册直接灌进脑子。她扫了一眼，记住了几个关键步骤，然后伸手按下“忽略警告”按钮，顺手拔掉了主控台一根红色数据线。
屏幕闪了一下，绿灯亮起。
“检修模式启动。”
她刚松口气，脑内突然炸出一行猩红提示：
【预囤预警启动：4小时内收集3组能量模块！否则空间缓存清零！】
“哈？”她愣住，“现在连缓存都要任务制了？”
【任务目标已锁定……剩余时间：3:59:58……】
她没理，转头打量四周。舰桥比她想象的大，中央平台有个环形接口，像是用来连接核心引擎的。墙上挂着几块脱落的面板，露出后面的线路，其中一条还冒着火花。
她走过去蹲下，伸手碰了下接口边缘。金属很冷，但能感觉到微弱震动，像是下面还有东西在运转。
“这船没死透。”她喃喃，“x-37b……你到底是谁扔在这儿的？”
她摘下眼镜，镜片上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中间，看东西有点模糊。她把它推到头顶，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
【前方走廊存在生命维持系统残留……日志终端位于b区三号通道……】
“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她揉了揉太阳穴，“还得让我先许愿？”
【……信息受限……仅能推送片段……】
她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右腿旧伤在低温里又开始抽疼，但她没管。她从腰带取下电磁干扰弹，检查了一下电量，塞回口袋备用。
然后她走向舰桥出口。
门自动滑开，露出一条幽长的走廊。墙壁上的灯坏了大半，只有每隔几米的应急灯亮着，红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地面有水渍，踩上去黏脚。她蹲下看了眼，不是水，是某种凝胶状液体，反着紫光。她用鞋尖蹭了下，发现它会缓慢流动，像是活的。
“这地方不对劲。”她低声说。
【检测到未知有机物质……建议绕行……】
“绕不了。”她盯着走廊尽头，“日志终端在那边，不走就得瞎猜。”
她往前走，每一步都放得很轻。拐过第一个弯，天花板上吊着一截断裂的电缆，垂下来晃荡。她低头穿过，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她猛地回头。
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根电缆还在晃。
她皱眉，继续往前。走到一半，地面的凝胶突然变多了，聚成一小滩，正缓缓朝她脚边爬来。
她后退一步，从背包掏出防晒霜，挤了一坨扔过去。
膏体砸进凝胶，瞬间冒起白烟。那团东西猛地收缩，像是被烫到，然后迅速退回到墙缝里。
“还真是怕这个。”她冷笑，“看来以后得随身带一箱。”
她加快脚步，终于到了b区三号通道。日志终端嵌在墙里，屏幕黑着，但接口还在闪蓝光。
她伸手去按开机键。
指尖碰到屏幕的瞬间，终端突然自己亮了。
一行字跳出来：
【欢迎回来，程知遥。最后一次登录时间：七年前。】
她僵住。
“我没来过。”
【用户权限匹配成功……读取日志文件：引擎密语……解密进度1%……】
进度条开始缓慢上升。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七年前？她那时候还在上学，连观星庭都没听说过。
“你认错人了。”她说。
终端没回应，进度条继续走。
2%……3%……
她忽然觉得背后发凉。
走廊另一头，那滩凝胶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正沿着墙角往上爬，速度越来越快。
她没动，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5%……6%……
她抬起左手，皮肤下的光纹忽明忽暗。
“仓仔，”她低声问，“你说……我是不是早就来过这儿？”
没有回答。
只有终端的蓝光，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
她的手指还按在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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