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夜晚，仓库里只有接入舱运行的低沉嗡鸣。凌和瑞娜再次躺进了冰冷的舱体。
“记住你的任务，”瑞娜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来，异常清晰，“感知环境，预警危险。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有任何主动操作。”
“明白。”凌深吸一口气，戴上了神经连接头环。
意识沉入，链接建立。这一次，凌没有出现在熟悉的公共登录区，而是直接出现在一个由瑞娜构建的临时虚拟空间。这里一片纯白，只有几个浮动的数据窗口显示着外部参数。
“我们到了。”瑞娜的虚拟形象出现在他身旁，依旧是那副简洁的工程师模样。她指向一个窗口，里面呈现出一片复杂的、由无数不断变换的几何图形和流动能量符文构成的巨大结构。“那就是联合矿业的外围防火墙。”
那防火墙看起来像一座不断自我重组的金属堡垒，表面流淌着危险的光芒。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凌也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坚硬”和“排外”的质感。
“跟我来，保持同步。”瑞娜说完，她的虚拟形象化作一道细微的数据流，开始沿着防火墙外围移动。凌集中精神，紧随其后。
他的任务是以自身独特的感知，扫描周围环境，特别是注意是否有系统监管AI靠近的迹象。
瑞娜的动作精准而迅速，她利用自己编写的工具，小心地测试着防火墙的防御节点，寻找那个中间人提到的、存在于过期数据区的漏洞。凌则努力扩展自己的感知，如同在黑暗中张开无形的网。
他确实能感觉到一些东西。防火墙的能量流动在他感知中呈现出不同的“温度”和“密度”，有些区域感觉“厚重”且“危险”，有些则相对“稀薄”。他甚至模糊地察觉到几个点，给他的感觉像是“不协调”或“脆弱”，但那感觉转瞬即逝，无法准确把握。
他试图将这些感觉传递给瑞娜，但描述起来非常困难。“左边第三个能量节点，感觉……有点‘松’？”他的用词苍白而模糊。
瑞娜依言试探了一下，很快回复：“那是诱饵节点，触碰就会触发警报。”她的语气没有责备，但凌感到一阵沮丧。他空有感知，却缺乏解读和利用它们的技术。
瑞娜继续工作，如同在雷区中穿行。她找到了几个可能的入口，但都不是目标区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凌能感觉到瑞娜的数据流开始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就在这时，凌的感知边缘，突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冰冷质感，正在从远处扫过。
“有东西在扫描这片区域！”凌立刻预警。
瑞娜毫不犹豫，瞬间停止所有动作，数据流完美地模拟成周围环境背景的一部分。凌也极力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那冰冷的扫描掠过他们，没有停留，缓缓移向别处。
“好险。”瑞娜低声道，“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找到入口。”
她再次开始尝试，但接连几个可能的路径都被证明是陷阱或死路。凌能感觉到她的数据流波动变得更加剧烈，防火墙的防御似乎开始增强，一些原本静止的巡逻程序被激活了。
“不行，漏洞可能被修补了，或者那个中间人的信息本身就是错的。”瑞娜的声音带着凝重，“准备撤离。”
凌心中不甘，但也知道安全第一。他扩大感知范围，准备为撤退路线警戒。
突然，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杂音的女声，直接在他和瑞娜的私人通讯链接里响了起来，像是从极远的地方强行挤进来的：
“嘿，笨手笨脚的两位。你们找的那个狗洞，在你们脚下三点钟方向，那堆看起来像废弃日志的乱码下面。别用探针去戳，它会咬人。想象你自己是一滴脏水，顺着数据裂缝‘渗’进去。”
是艾莉丝！
凌和瑞娜同时一震。
“别东张西望，也别回话。‘清洁工’刚过去，但还没走远。信不信由你们，计时开始，五、四……”
没有时间犹豫！瑞娜当机立断，数据流猛地转向艾莉丝指示的方向。那里看起来确实像一堆无用的系统垃圾数据。
“……三、二……”
瑞娜放弃了所有工具，完全收敛自身的数据特征，按照艾莉丝的提示，不再试图“破解”，而是模拟出一种无害的、近乎自然的数据残留的波动，向着那堆“乱码”的核心缓缓“贴合”过去。
“……一！”
就在瑞娜的数据流触碰到核心的瞬间，那堆“乱码”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露出了一个不断扭曲的狭窄通道！
“进！”瑞娜低喝一声，数据流瞬间投入其中。凌紧随其后。
穿过通道的感觉如同被挤过一条湿滑的管道，周围是高速流动的、意义不明的代码。仅仅一瞬间，他们便出现在另一个数据空间——一个排列着无数标准化货单记录的区域，正是他们的目标地点！
“拿到了，撤！”瑞娜迅速锁定了目标货单，将其复制，随即沿着来路疾退。
凌紧跟其后，在退出那条裂缝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回头，用感知扫了一眼。
他仿佛看到，在远处数据的阴影中，一个模糊的、如同幽灵般的少女虚拟形象，对着他的方向，轻轻挥了挥手，随即消失不见。
两人不敢停留，以最快速度沿着预定撤离路线，远离了联合矿业的防火墙区域。
直到返回那个纯白的临时空间，瑞娜才开始处理获取的数据，而凌则站在原地，回想着刚才惊险的一幕。
他们的首次潜入，像一场笨拙的刀尖之舞，险些失败。最终的成功，竟然完全依赖那个神秘莫测的艾莉丝，在关键时刻的远程指点。
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她是怎么找到我们，并侵入私人通讯链接的？
凌看着正在验证数据的瑞娜，知道关于艾莉丝的事情，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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