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又浓了几分，连竹枝上的水珠都像是凝固了，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响被雾气裹住，只余下细碎的 “嗒” 声。林越三人顺着竹林旁的窄巷往古镇深处走，斗笠的檐角垂着湿痕，每走一步，都能闻到空气中混杂的腥气 —— 那是地脉井黑水的味道，顺着石板缝的潮气渗进鼻腔，让人莫名发闷。
“先找个能正常交流的村民，” 林越压低声音，破邪剑的正阳金光在剑鞘里微弱跳动，能勉强驱散周围的阴寒，“刚才老汉说村民白天重复做事，或许有少数人还残留着意识碎片，能问出更多细节。”
苏清鸢点头，灵脉仪的探头贴在巷壁上，屏幕上的 “意识波残留” 曲线忽高忽低，最终指向巷口的舂米房 —— 之前看到的老婆婆还在压杵子，石臼里的米粉已经堆得冒尖，却依旧机械地抬起、落下，木杵撞击石臼的 “咚咚” 声，在雾中显得格外沉闷。
三人轻步走近，林越先停下脚步，尽量让语气温和：“老婆婆，歇会儿吧？您舂了这么久，手该酸了。”
老婆婆的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浑浊的眼睛盯着石臼里的米粉，像是没听见。苏清鸢掏出一小袋热灵脉露，递到她面前：“婆婆，喝点热的暖暖身子？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吗？”
这一次，老婆婆的杵子顿了顿，却不是因为灵脉露 —— 她的目光落在苏清鸢手中的袋子上，又快速移回石臼，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三天了…… 每天都一样。”
“三天？” 柳如烟立刻上前一步，玄煞镜残片泛着淡金光，轻轻贴近老婆婆的手腕，“婆婆，您说的三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都在做舂米这件事吗？”
老婆婆的杵子重新落下，“咚咚” 声又响起来，嘴里反复念叨着：“冒黑水那天起…… 每天都舂米，每天都一样。” 她说完，就不再开口，无论林越三人再怎么问，都只是重复这两句话，眼神重新变得麻木，仿佛刚才的回应只是无意识的本能。
苏清鸢的灵脉仪这时发出轻微的蜂鸣，屏幕上显示 “意识波短暂波动，随后恢复平稳 —— 残留意识不足 5%”，她皱起眉头，对林越摇头：“她的意识被蛊母幼虫锁得太紧，只能记住最核心的‘三天’和‘重复’，其他的都记不清了。”
三人只好离开舂米房，往晒谷场的方向走。之前看到的三个汉子还在挥连枷，谷粒散在地上，被雾水打湿，结成细小的团。林越走到最左边的汉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 汉子的肩膀硬得像石头，连呼吸都保持着固定的频率，挥枷的动作丝毫没受影响。
“兄弟，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林越试着提高声音，“你家里人呢？他们现在在哪？”
汉子的连枷停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节奏，嘴里喃喃道：“三天了…… 每天都打谷，每天都一样。” 和老婆婆的回答分毫不差，连语气里的麻木都如出一辙。
柳如烟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谷粒 —— 谷粒已经发霉，却没人清理。她抬头看向晒谷场旁的茅屋，门虚掩着，里面隐约能看到几个孩子的身影，正围着一张木桌，重复叠纸船的动作，和井边那个小孩一模一样。
“你们看屋里的孩子，” 柳如烟指着茅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们叠的纸船，和井边小孩的样式一样，连掉在地上的位置都差不多 —— 这不是巧合，是蛊母在统一操控他们的行为，让每个人都在重复‘固定的一天’。”
林越走到茅屋门口，轻轻推开虚掩的门。屋里的四个孩子没抬头，依旧专注地叠纸船，纸船叠好就放在桌角，堆了满满一堆，有的已经被压得变形，却没人整理。林越蹲到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面前，她的手指纤细，却磨出了细小的茧子，显然已经叠了很久。
“小妹妹，你叠这么多纸船，是想送给谁呀？” 林越的声音放得更柔，像哄自家的孩子。
小女孩的手指顿了顿，纸船的边角没叠齐，却还是机械地往下折，嘴里轻声说：“三天了…… 每天都叠船，每天都一样。”
听到这句话，林越的胸口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 他想起雪镇那个送他雪兔子的小女孩，眼睛亮得像星星，而眼前的孩子，明明有同样的年纪，眼神却空洞得像深不见底的井。他伸出手，想摸一摸小女孩的头，却在靠近时，被一股微弱的阴能弹开 —— 那是蛊母幼虫在保护它的 “宿主”。
“别碰！” 苏清鸢急忙拉住林越，灵脉仪的屏幕上跳出 “阴能屏障 —— 幼虫防御反应”，“强行接触会刺激幼虫，可能让村民的意识彻底消散，变成真正的活死人！”
林越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阴能的寒意，心中的怒火更盛 —— 赵德昌不仅控制村民的身体，还要彻底吞噬他们的意识，这种残忍，比之前的灵脉蚀骨毒更令人发指。他站起身，看向屋外的浓雾，突然想起什么，对柳如烟说：“之前老汉说村民晚上像木头一样躺在地上，现在是巳时，离晚上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得在幼虫活跃前找到破解之法。”
三人刚走出茅屋，就看到之前的灰布老汉从巷口跑过来，脸色比刚才更白，手里攥着一个空了的水囊：“不好了！黑衫人来送水了！他们给每户人家都送黑水桶，说喝了‘能保平安’，我偷偷倒了，可其他村民都喝了！”
“送水？” 苏清鸢的灵脉仪瞬间指向巷口，屏幕上的阴能浓度跳到 75%，“他们是在给幼虫补充能量！村民喝的黑水，其实是蛊母分泌的营养液，喝得越多，意识被锁得越紧！”
林越顺着老汉指的方向望去，两个穿黑衫的人正提着黑水桶，往每户人家门口放，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里也带着一丝麻木，像是被更高阶的阴能控制着。其中一人走到舂米房门口，放下水桶，对着老婆婆说了句：“喝了水，明天还能舂米，每天都一样。”
这句话，彻底印证了林越的猜测 —— 赵德昌不仅要让村民重复 “三天”，还要让这种 “重复” 永远持续下去，直到蛊母炼制成功，将整个古镇的地脉彻底污染。
“不能让他们继续送水！” 林越握紧破邪剑，剑穗在雾中剧烈晃动，正阳金光瞬间亮了几分，“苏清鸢，你用蛊罐压制黑水桶的阴能，别让村民再喝；柳如烟，用残片锁定黑衫人的位置，别让他们跑了；老汉，你带我们去最近的黑水桶存放点，我们得毁掉那些水！”
老汉用力点头，转身往巷尾跑：“就在龙王庙后的柴房！他们存了十几桶，说要送三天！”
三人跟在老汉身后，脚步急促。雾中的 “重复” 声响还在继续 —— 舂米的 “咚咚”、织锦的 “咔嗒”、叠纸船的 “沙沙”，这些声音此刻不再是催命的鼓点，而是变成了村民无声的求救。林越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今晚之前毁掉蛊母，打破这无尽的 “三天”，让雾溪古镇的村民，重新找回属于自己的日子。
柴房的轮廓在雾中渐渐显现，门口还站着一个黑衫人，手里握着阴虫管，正警惕地四处张望。林越示意众人停下，破邪剑的正阳金光在掌心凝聚 —— 一场阻止黑水输送、拯救村民意识的较量，已在这西南浓雾中，悄然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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