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与剑光碰撞的刹那，葬神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假凌惊尘的黑袍被金芒掀起，露出里面同样绣着剑纹的内衬，那剑纹与凌尘衣摆处的图案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深，带着股化不开的戾气。
“果然是凌家的血脉。”假凌惊尘的掌风微微一滞，纯黑的瞳孔中闪过丝复杂的光，“可惜，走了和他一样的老路。”
“他是谁？你到底是谁？”凌尘的问心剑稳稳抵住对方的掌心，剑身上的蓝金光芒与对方掌中的黑气交织，形成道扭曲的光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体内的灵力波动与自己同源，却被魔气扭曲成了截然不同的形态。
石三趁机挥刀砍向假凌惊尘的侧腰，弯刀带着破空之声，却被对方身后突然浮现的黑气挡住，震得他虎口发麻。“这老鬼邪门得很！阿璃姑娘，搭把手！”
阿璃的镇魂玉早已升至半空，红光如网般罩向那些跪倒的黑袍人。“先解决这些杂碎！”她指尖掐诀，红光网突然收紧，黑袍人们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魔气被红光强行剥离，纷纷倒在地上抽搐。
假凌惊尘见状，冷哼一声，左手猛地拍向祭坛中央的镇魔柱。巨柱发出沉闷的轰鸣，缠绕的锁链突然绷直，锁链末端的深渊中传来更剧烈的咆哮，无数黑色的触须顺着锁链爬上来，如毒蛇般扑向凌尘三人。
“是噬界本源的触手！”阿璃脸色剧变，镇魂玉的红光在触须面前竟被侵蚀得滋滋作响，“它们以灵力为食！”
凌尘迅速后撤，问心剑划出三道金色剑气，斩断最前面的几根触须。断裂的触须落在地上，化作一滩黑色的粘液，散发出刺鼻的腥气。“他在故意激怒本源，想让我们自顾不暇！”
假凌惊尘站在镇魔柱旁，黑袍在黑气中猎猎作响：“五百年前，凌惊尘用斩愁剑封印了本源，却也被本源的魔气反噬，日夜受蚀骨之痛。他以为牺牲自己就能换来安宁？太可笑了！”他猛地撕开衣领，胸口露出块黑色的魔纹，形状竟与斩愁剑的剑影完全重合，“你看！这就是他留给后人的‘礼物’！”
凌尘的心脏猛地一缩——师父临终前，胸口也有块一模一样的魔纹，只是颜色更浅，当时师父只说是“旧伤”。
“你是说……先祖被魔气反噬了？”
“反噬？不，是融合。”假凌惊尘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他发现魔气能让力量暴涨，于是主动接纳本源，想成为掌控魔与道的存在。可惜，他到死都没敢彻底放开枷锁，反倒被所谓的‘正道’当成了英雄！”
他突然从怀中取出柄黑色的剑，剑身蜿蜒如蛇，剑身上没有任何纹饰，却散发着比镇魔柱更浓郁的黑气。“这是‘噬愁’，用斩愁剑的碎片和本源魔气炼化而成，与你的问心剑，本是同源。”
“胡说！”凌尘怒喝，问心剑的金芒暴涨，“先祖绝不会与魔气同流合污！”
“是不是胡说，打过便知！”假凌惊尘挥起噬愁剑，黑色的剑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露出里面扭曲的空间。
两柄同源之剑第一次碰撞，金与黑的光芒在祭坛上炸开，形成道巨大的能量漩涡。凌尘只觉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体内的灵力险些失控。他忽然明白，对方说的“同源”并非虚言——噬愁剑的轨迹、力量运转的方式，竟与问心剑有七成相似，只是更加阴狠、更加霸道。
“感受到了吗？”假凌惊尘的声音在漩涡中回荡，“这才是斩愁剑真正的力量！被凌惊尘那个懦夫封印了五百年！”
噬愁剑突然变招，剑尖以个诡异的角度弯折，绕过问心剑的防御，直刺凌尘心口。这招正是凌家剑法中的“回风式”，却被对方改得阴毒无比，完全舍弃了防守。
“小心！”阿璃的镇魂玉及时飞来，红光撞在噬愁剑的剑脊上，虽没能完全挡住，却让剑尖偏了半寸，只划破了凌尘的衣袖。
石三趁机从侧面攻上，弯刀专砍假凌惊尘的下盘。他看出对方的重心全在双臂，下盘正是弱点。果然，假凌惊尘被迫后撤，黑袍下摆被弯刀划开道口子，露出里面同样沾着魔纹的长裤。
“一群蝼蚁！”假凌惊尘被激怒，周身黑气暴涨，噬愁剑插入地面。祭坛上的镇魔柱剧烈摇晃，锁链上的触须突然加速攀爬，这次竟凝聚成无数把黑色的骨剑，朝着三人射来。
“他想借本源的力量困住我们！”阿璃的镇魂玉已布满裂纹，红光越来越弱，“我快撑不住了！”
凌尘看着阿璃苍白的脸，又望向石三被触须缠住的双腿，突然做出决定。他将问心剑高举过头顶，剑身上的蓝、金、红三色光芒剧烈旋转，渐渐融合成道纯白的光柱。“以我之血，唤剑之魂！斩愁，出来！”
他指尖划过剑身，鲜血顺着剑纹流淌，问心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剑鸣，剑身暴涨至丈许长，完整的斩愁神剑虚影在白光中浮现——剑脊如雪山，剑刃似流霞，剑柄上镶嵌的宝石散发着安抚人心的光芒，与五百年前凌惊尘手中的神剑，一模一样。
“这是……真正的斩愁剑！”假凌惊尘的眼中第一次露出震惊，“你怎么可能……”
“因为你不懂。”凌尘的声音透过光柱传遍葬神渊，“先祖封印的不是力量，是对力量的贪婪。真正的斩愁，从不是靠魔气变强，是靠守护的信念！”
纯白的剑光斩下时，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片温柔的白光。噬愁剑的黑气在白光中迅速消融，假凌惊尘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底下那张与凌惊尘如出一辙，却写满迷茫的脸。镇魔柱上的锁链停止震颤，深渊中的咆哮渐渐平息，那些黑色的触须像是被白光安抚，缓缓缩回黑暗中。
“不……不可能……”假凌惊尘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手，纯黑的瞳孔中闪过丝清明，“原来……他是对的……”
他最后望了眼斩愁剑的虚影，身体化作点点黑光，消散在白光中。临死前，凌尘似乎听到他说了句“尘儿，好好走下去”，声音竟与师父的语气有几分相似。
白光散去，斩愁剑的虚影消失，问心剑恢复原状，却比以往更加温润。阿璃扶着布满裂纹的镇魂玉，走到凌尘身边：“他……到底是谁？”
凌尘望着镇魔柱上渐渐淡化的魔纹，轻声道：“或许是先祖被魔气吞噬的执念，或许是……另一个没能守住本心的自己。”
石三揉着被触须勒红的脚踝，望着深渊：“那底下的噬界本源……”
“它不会再出来了。”凌尘将问心剑归鞘，“真正能困住它的，从不是锁链，是明白‘力量终究要为守护而用’的道理。”
祭坛周围，幸存的黑袍人纷纷跪倒，眼中的迷茫渐渐被清明取代。阿璃的镇魂玉散发着柔和的红光，将他们身上残留的魔气缓缓净化。
葬神渊的迷雾彻底散去，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镇魔柱上，在地上投下道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玄鲸船的钟声，大医师正站在船头挥手，船帆上的镇海珠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凌尘望着阳光中的祭坛，忽然明白，所谓问道，从来不是斩尽所有敌人，是在遇到另一个“自己”时，仍能守住最初的方向。问心剑轻轻鸣响，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意，也像是在为这段跨越五百年的传承，画上一个温暖的句点。
只是他知道，这不是终点。天地之大，总有需要守护的人，总有需要践行的道。玄鲸船的帆再次鼓满，这一次，航向是家的方向，却也藏着对未来的无限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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