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号在冰冷的宇宙中，又平稳航行了两天。
期间，他们又遇到了两拨天鹅座集团的巡逻队，但每一次，对方在通过星网公共频道确认了他们是那艘“去绿云星要债的倒霉蛋”之后。
都只是象征性地盘问两句，便兴致缺缺地放行了。
“去那颗发了霉的绿云星要债”这个标签，仿佛成了一张通行证，让原本戒备森严的航道，变得畅通无阻。
舰桥上，顾然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麻木。
温青染则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绿云星项目负责人”的角色中，他将自己几十年来积累的所有关于绿云星的资料，包括地质构造、生态变迁、等等，全部整理出来，形成了一份详尽的报告。
石裂风则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整天泡在情报分析台前，将天鹅座集团在星网上公开的财报、宣传片，以及赤蝎情报网里关于对方高层的桃色新闻都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找出这个能源巨擘的每一个潜在切入点。
而始作俑者凌飒，则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她的指挥官座椅上，不是闭着眼睛假寐，就是看着星图发呆，仿佛对即将接手的星球漠不关心，那份悠闲看得石裂风都牙痒痒。
这天，当兰花号距离最终目的地只剩下最后一次空间跃迁时，凌飒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她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对着正在埋头工作的温青染和石裂风，轻飘飘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决定了，在去绿云星之前，我们先去拜访一下赤轮星的总督。”
“噗——咳咳咳！”
正在喝水的石裂风，一口水直接喷在了控制台上，呛得他咳嗽起来。
温青染也猛地抬起头，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家主！”他失声道，“您在说什么？赤轮星是‘耀阳之茧’的直接管控中心，是天鹅座集团在这片星域的总部！我们现在过去，和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
“什么自投罗网，说得那么难听。”凌飒不满地撇撇嘴，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是……礼节性的商业拜访。”
“商业拜访？”石裂风好不容易顺过了气，他擦了擦嘴，看着凌飒，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凌小姐，我们现在顶着一个‘快破产的农业公司要债人’的身份，你确定要去跟天鹅座的总督谈生意？谈什么？让他发发善心，放弃那个该死的‘耀阳之茧’吗？”
他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凌飒似是没听出来，反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你这个提议不错，可以作为我们的长期目标。不过现阶段，我们还是得务实一点。”
她走到全息星图前，伸出手指，在赤轮星那颗被巨大“外壳”包裹的恒星上点了点。
“你们看，这个‘耀阳之茧’，是不是很壮观，很气派，很有技术含量？”
温青染的目光触及那片光影，呼吸瞬间一滞。那毁灭了他家园的元凶，即使只是一个图片，也让他指尖冰凉。
他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攥紧，眼中闪过痛苦与刻骨的恨意，但理智还是让他艰难地点了点头。从纯粹的工程学角度看，这确实是人类文明的巅峰造物之一。
“那你们说，”凌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熟悉的、让石裂风心里发毛的笑容，“像天鹅座这种家大业大的公司，他们最喜欢什么？”
“利润？”温青染从复杂的情绪中抽离，猜测道。
“不，”凌飒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对了一半。他们喜欢利润，但更喜欢……炫耀能带来利润的实力。”
“一个顶级的猎手，在享用猎物之前，总是喜欢先展示一下自己锋利的爪牙。一个顶级的商人，在签下合同之前，也总是喜欢先展示一下自己雄厚的资本。这是人性，或者说，是所有智慧生物的通病——虚荣。”
她转过身，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我的计划很简单。”
“我们，给他们一个炫耀的机会。”
“我要扮演一个……嗯，一个来自偏远星域、家里有矿但没什么见识、最近走了狗屎运发了笔小财、正琢磨着怎么投资的……傻白甜富二代。”
石裂风的眼角开始疯狂抽搐。
傻白甜？富二代？就您这气质，跟这几个词有一毛钱关系吗？
凌飒完全无视了他质疑的眼神，这是社畜的必备技能——客户面前装孙子，老板面前演儿子。
她自顾自地继续道：“我会以‘大夏寰宇科技’的名义，联系赤轮星的总督。“
“告诉他，我对他伟大的‘耀阳之茧’仰慕已久，希望能有机会近距离观摩学习一下。”
“他……他能愿意？”温青染下意识地问，他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能如此接近那里。
“当然，”凌飒打了个响指，“前提是，我名下也有一颗快要熄火的恒星，正愁着怎么废物利用。我听说他们的戴森球技术是全宇宙最牛的，想来看看，实地评估一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温青染和石裂风，彻底石化了。
这……这理由……
无法反驳……！
一个手握恒星资源（哪怕是快死的）的潜在超级大客户，主动送上门来，请求参观学习，这对于任何一个商业集团来说，都是一个无法拒绝的、展示自身实力、彰显技术霸权的绝佳机会！
他们会怀疑吗？
可能会。
但他们骨子里的傲慢，和对巨额利润的贪婪，会让他们选择性地忽略那些微不足道的疑点。
“为了让这场戏更逼真，”凌飒继续布置任务，“温青染，你去仓库里，挑几箱品相不错的钴矿，选一些礼物。”
“记住，要稀有，要有乱星海特色，但又不能太稀有，要值钱，但又不能太值钱。要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我们‘有钱，但不多’的暴发户本色。”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温青染，语气柔和了一些：“我知道这很残忍，但我们需要第一手资料。相信我，我们不是去参观，是去了解敌人。”
温青染紧抿着唇，胸口剧烈起伏，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上凌飒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家主。”
“至于石副官”她看向一旁的石裂风，“发挥你的专业特长，用这边的人脉，直接绕过官方渠道，联系上赤轮星总督的私人秘书。我要的就是这种出其不意，又有些旁门左道的小手段，显得我们更像‘不懂规矩’的边缘星域土豪。”
石裂风张了张嘴，最后只憋出几个字：“……你这是在玩火。”
“不，”凌飒摇摇手指，笑嘻嘻道，“我这是在借火。”
她走到舷窗前，看着外面那片璀璨的星空，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正打算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埋一颗……小小的种子。”
石裂风看着她正对这耀阳之茧背影，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摇了摇头，认命地走向了自己的控制台。
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又要搞事情。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
这可比在乱星海跟那帮只会打打杀杀的星盗们玩心计，要刺激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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