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徒弟……
怕是误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三清再次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之中。
这次沉默的意味,与先前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池水潺潺,仙草摇曳,霞光依旧瑰丽。
三清的心境,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名为现实的石子,漾开了层层叠叠、难以言喻的涟漪。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细细打量眼前这个小不点。
看她身上那件由最精纯的净世莲瓣所化、自带净化道韵、恒温舒适,
恐怕洪荒独此一份。
她脚底下那汪洪荒顶级疗伤圣药,足以让准圣都打破头的三光神水池,
被当成普通的洗澡水和饮用水。
看她怀里抱着的,位列先天五方旗之一的玄元控水旗,
此刻正被她无意识地揉捏着旗角,像个普通的安慰玩具。
再看那二十四颗威力无穷的定海珠,
正如同廉价玩具般,绕着她笨拙地转着圈圈。
还有这整座方丈仙岛!
她刚刚眼睛都不眨地就要送出去!
这哪里是个刚化形、灵魂还有损的小可怜?
这分明是个移动的洪荒宝库!
是天道追着喂饭吃的天选之女!
反观他们三兄弟……
盘古正宗,根脚尊贵,道法高深,名震洪荒,听起来威风八面。
但……家底呢?
老子有天地玄黄玲珑塔,有太极图。
除了这两样外,平日炼丹的炉子都还是元始炼得……
元始有盘古幡,除此之外可谓两袖清风。
通天倒是有几把不错的剑,喜欢搜罗稀奇古怪的东西,但真论起先天级别的宝贝……
好像也没几件像样的。
他们昆仑山自是顶级的洞天福地,但那是整体环境,是不动产。
若论随身携带的、能随时拿出来用的……
三位大佬忽然意识到,他们三个加起来,
可能还没眼前这个抱着旗子、嚷嚷着要送土送水的小徒弟……阔绰。
通天性格最是豁达,最先从这诡异的对比中回过神来。
偷偷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身体僵硬的元始。
挤眉弄眼地给身旁脸色越来越黑的元始传音,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
【二哥!听见没?咱这闺女……
咳咳,咱这徒弟,怕不是个洪荒小富婆啊!
还要给咱们送礼呢!
这拜师拜的,咱们好像赚大发了!哈哈哈!】
他的传音里充满了荒诞的欢乐感。
元始:“……”
他被通天这番传音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脸色已然黑如锅底,额角甚至隐隐有青筋跳动。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他元始天尊,盘古正宗,玉清道人!
竟有一日,会被自家新收小徒弟,用怜悯又体贴的语气关怀?!
这简直是他修道亿万年来,遭遇过的最离谱、最荒谬、最……伤自尊的场面!
元始面无表情,但广袖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何其荒谬!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方丈仙岛。
浓郁到化液的先天灵气。
遍布地表的万年温玉髓。
那汪浩瀚无尽、价值无可估量的三光神水池。
那随手就能挖出先天庚金之精的肥沃灵土。
还有那被她当玩具耍的玄元控水旗和定海珠……
再想想他们兄弟三人……
昆仑山自是顶级洞天,灵气充沛,仙葩遍地。
但他们兄弟三人平日一心感悟大道,推演天机,于外物之上确实并无太多积累。
除了各自的伴生至宝,和一些日后机缘所得之物,他们此刻……
似乎、好像、确实……称得上“清贫”?
这个认知,让元始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窘迫与无力。
尤其是面对小徒弟那清澈又“懂事”的眼神,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难道要他跟一个奶娃娃解释,
为师不穷,为师只是低调吗?!
他丢不起那个人!
但……偏偏又是事实!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被洪荒其他大能知道他们三清被徒弟可怜家贫,
会是何等场面!
他的目光落在苏渺那懵懂,似乎不明白师父们为何一再拒绝她好意的脸上,那眼神清澈又无辜。
元始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郁气,莫名地就散了。
罢了。
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她富有,岂不是更好?
至少……日后无人能轻易欺辱了她去。
也省得他们这些做师父的,还要绞尽脑汁去为她筹划修炼资源。
只是……这教导起来,压力似乎更大了些?
寻常法宝功法,怕是入不了她的眼?
老子将两位弟弟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元始那极其细微的情绪变化,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世间万物皆不能扰其心绪。
他自然看出小徒弟并非刻意炫耀,而是真心实意。
这份纯粹的心意,远比任何珍宝都来得珍贵。
至于所谓的贫富对比,
于他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外物罢了,并不萦于心。
富庶也好,清贫也罢,皆是外物。
各有缘法,强求不得。
这娃娃有此福缘,是她的造化。
他们为师者,引导其道心,庇护其成长,方是根本。
至于宝贝多……
或许日后炼丹烧坏炉子时,能找徒弟借点材料?
老子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苏渺仰着小脸,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师父们回应她的“贴心”提议。
只见那位黑衣侠客师父肩膀微抖,好像又在憋笑。
那位银袍帅师父脸色好像更严肃了点,但眼神怪怪的,不像生气。
中间那位最温和的师父,则依旧一脸高深莫测。
怎么了?
她又说错话了?
难道师父们连水和土都看不上?不会吧?
这已经是岛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啊……
哦对了!还有更好的!
她以为自己提供的“档次”不够,立刻开始在自己小小的混沌珠空间里疯狂扒拉。
下一秒,她小手一翻。
一颗散发着锋锐无匹气息的先天庚金之精,被她像丢普通石头一样拿了出来。
“师父!那这个呢?这石头硬硬的,亮亮的!给你们炼宝剑呀?”
不等三清反应,她又掏出一块温润如玉、内部有乳白色灵液流淌的万年温玉髓。
“还有这个!抱着睡觉可舒服了!冬天暖乎乎!”
接着是一株通体碧绿、叶片上有金色道纹流转的静心道纹草。
“这个草闻着很安心!送给师父们放在房间里!”
她还嫌不够,似乎还想继续往外掏她那堆亮晶晶的破烂。
三清:“……”
通天已经背过身去,肩膀疯狂耸动,无声笑到快要窒息。
元始的额角,终于忍不住,突突地跳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想要扶额的冲动。
老子轻轻咳嗽了一声,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打断。
“够了。”
苏渺动作一顿,茫然地看向老子。
老子看着她,语气平和。
“妙珩,你的心意,为师等已然知晓。
修行之人,外物虽可助道,却非根本。
这些皆是你自身缘法所得,你好生收着,于你日后修行自有裨益。
吾等为师,所需非此。”
他的话语带着安抚的力量,既肯定了苏渺的好意,又轻描淡写地将事揭过。
她乖巧地点点小脑袋,小脸上还是有点小遗憾,
“知道啦,师父。”
师父们果然是世外高人,视金钱如粪土!
境界真高!
看来以后贴补家用得想点更高级的办法……
见小家伙终于消停,元始暗暗松了口气。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面容恢复一贯的清冷威严,沉声道:
“此间事已毕。
妙珩,你既已拜师,便当随我等回归昆仑道场,潜心修行。”
回归昆仑?离开这里?
苏渺脸上的兴奋和热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下来。
小嘴下意识地就瘪了起来,大眼睛里迅速弥漫起浓浓的不舍和委屈。
她环顾四周,看着她的水池,她的试验田,她熟悉的一草一木。
这里是她唯一的家啊。
虽然总是念叨着要“包吃包住”,
但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那种如同雏鸟离巢般的不安与眷恋,瞬间攫住了她的小心脏。
她抱着玄元控水旗,小身子微微往后缩了缩,声音变得小小的,充满了不情愿。
“一定要……一定要走吗?
不能……不能就在这里教我吗?
我家……很大的……
也有地方给师父们住……”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可怜的哭腔。
看着她那瞬间垮下来的小脸和泫然欲泣的模样,三清的心,不约而同地软了一下。
看来,带她离开,并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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