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卷着细碎的雪沫，敲打着谢林府精致的玻璃窗。屋内却温暖如春，地龙烧得旺，驱散了所有寒意。
暖阁里，窗户紧闭，只留一条小缝透气。中间摆着一个红泥小火炉，炉火正旺，映得四周暖意融融。
谢霄坐在炉边的小凳上，正用一把陶壶煮着茶，水汽氤氲，茶香袅袅。
林晏则盘腿坐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上，面前的火炉边，放着几个圆滚滚的红薯和一小堆栗子。
他拿着一根小铁钳，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红薯，时不时用钳子戳一下，看看软了没有。
栗子偶尔“噼啪”一声，爆开一个小口，露出金黄的果肉，香气混合着红薯的甜香，弥漫在整个暖阁里。
“呜呜，茶好了没？我渴了。”
林晏眼巴巴地看着谢霄手里的陶壶。
谢霄倒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吹了吹，递给他：
“小心烫。”
林晏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流从喉咙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他一边看着炉火，一边叽叽喳喳地跟谢霄说着今天从管家那里听来的市井趣闻。
“听说东市有个卖糖人的老伯，能用糖画出会飞的小鸟，可惜我们去晚了，没看到！”
“还有啊，西街那家布庄的老板娘，跟她家掌柜的吵架，一气之下把掌柜的锁在了门外，掌柜的穿着单衣在雪地里站了半宿，最后还是邻居看不过去帮忙说情……”
他讲得眉飞色舞，偶尔还配上夸张的动作。
谢霄一边听着，一边将烤好的红薯夹出来，放在小碟子里晾着，又熟练地剥开爆好的栗子，把完整的果肉放到另一个小碟中。
他很少插话，只是偶尔抬眼看看林晏，目光温柔，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耐心地听着他那些琐碎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分享。
暖阁里，茶香、食物香、炉火的温暖和少年清亮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静谧而温馨的冬日画卷。
一夜大雪过后，清晨推开门，外面已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屋顶、树梢、地面，都覆盖着厚厚一层洁白无瑕的雪。
林晏趴在玻璃窗上看了一会儿，兴奋地拉着谢霄：
“呜呜！下雪了！好大的雪！”
他裹上厚厚的貂皮大氅，戴上兜帽，像个球一样冲进了院子里。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哈出一口白气，弯腰就团了一个雪球，瞄准刚刚走出房门的谢霄，笑嘻嘻地扔了过去。
雪球“啪”地一下，在谢霄深色的狐裘大氅上绽开一朵白花。
谢霄脚步一顿，看着在雪地里蹦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林晏，有些无奈。
他本是喜静不喜动的性子，但看着林晏那期待又带着点挑衅的眼神，心底那点纵容又冒了出来。
他弯腰，也团了一个雪球，动作标准，力道均匀，朝着林晏的方向掷去，故意偏了几分，擦着林晏的衣角飞过。
林晏见他回应，更来劲了，大呼小叫地继续团雪球攻击。
谢霄起初还只是象征性地躲避和回击，被林晏连着几个雪球砸中肩膀、后背之后，那点好胜心也被勾了起来。
他开始认真了，雪球又快又准，逼得林晏哇哇大叫，在院子里抱头鼠窜。
“呜呜你耍赖！你力气大！”
“兵不厌诈。”
两人在洁白的雪地里追逐笑闹，脚印凌乱，惊起了枝头簌簌落下的积雪。
林晏跑得气喘吁吁，一个不慎，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谢霄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他的腰，自己却因为惯性，带着林晏一起摔进了厚厚的雪堆里。
雪沫飞溅。
林晏压在谢霄身上，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起来，抓起一把雪就往谢霄领口里塞。
谢霄被他冰得一激灵，也忍不住笑了，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用手套掉他兜帽上的雪花，看着身下之人红扑扑的脸蛋和亮晶晶的眼睛，低头在他冰凉的鼻尖上亲了一下。
“还闹不闹了？”
“闹！”
雪地里，两人滚作一团，笑声传出老远，惊飞了檐下觅食的麻雀。
玩够了，回到烧着地龙的屋里，林晏才觉得寒气侵人，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谢霄皱眉，赶紧让人煮了姜汤来。
看着谢霄脱下被打湿了外沿的狐裘大氅，林晏忽然想起什么。
过了两日，他拉着谢霄去了京城最好的成衣铺子，要给他挑一件更厚实保暖的大氅。
铺子里各种名贵皮料应有尽有。
林晏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指着一件玄色织锦缎面、镶着深紫色貂毛风领的大氅：
“呜呜，你试试这个！”
谢霄对穿戴向来不挑剔，由着他。他穿上那件大氅，果然更显挺拔贵气，深紫色的貂毛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林晏围着他转了两圈，眼睛亮亮的，踮起脚，帮他理了理风领，又抚平胸前并不存在的褶皱，然后凑上去，在他下巴上快速亲了一下，声音里满是骄傲和喜爱：
“我的呜呜穿这个真好看！”
至于付钱……自然还是谢霄自己来的。
临近年关，皇帝体恤，将京郊一处引着温泉的皇家别庄赏赐给谢霄，让他带着林晏去泡泡温泉，驱驱寒气。
别庄环境清幽，即使是在寒冬，也因为地热和温泉，比城里暖和许多。
最大的那个温泉池子建在室内，用巨大的山石垒砌，水汽蒸腾，恍若仙境。
林晏脱了衣服，迫不及待地滑进池水里，温暖的水流瞬间包裹全身，他舒服地长叹一声，像只被顺了毛的猫，趴在池边，眯着眼哼哼唧唧。
谢霄也下了水，坐在他身边。水波荡漾，肌肤相贴，气氛自然而然就变得暧昧起来。
“呜呜，帮我擦擦背。”
林晏懒洋洋地把后背露给他。
谢霄拿起池边备好的柔软布巾，浸湿了温水，力道适中地替他擦洗。
起初，林晏还老老实实地享受着服务。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接过谢霄手里的布巾：
“我也帮你擦。”
他也学着谢霄的样子，用湿布巾擦拭着谢霄的身体。
水珠顺着谢霄结实的胸膛滑落，没入水下。林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布巾不知何时掉在了水里。
林晏的手，代替了布巾，直接抚上了谢霄的胸腹。指尖感受着那壁垒分明的触感，带着水珠的湿滑。
他像是被蛊惑了，低下头，……
谢霄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垂眸，看着埋首在自己胸前的毛茸茸的脑袋，感受着那笨拙却又无比撩人的触碰。
林晏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边……着一侧，另一边……
谢霄揽在林晏腰际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水下……
水面波动，掩盖了所有的动静，只有彼此越发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在氤氲的水汽中交织回荡。
从别庄回来，年关更近了。林晏开始兴致勃勃地筹备年礼。
国公府、宫里贵妃姐姐那里是重中之重。
他亲自拟单子，除了常规的年货、绸缎、补品，还特意加上了用新粮精心制作的各式糕点——“金元宝酥”、“白云塔”（改良成功版）、甜糯的红薯干，以及“谢林工坊”最新出品的、一套套包装精美的玻璃茶具和几样小巧可爱的玻璃摆件。
“这个给爹娘，他们肯定喜欢这个花瓶！”
“姐姐宫里什么都有，这套彩绘玻璃杯她应该没见过！”
“哥哥在边关，多给他准备些肉干和耐放的糕点，还有这瓶驱寒的药酒……”
他忙得不亦乐乎，拉着谢霄一起核对礼单，安排包装，务求每一份年礼都能体现他们的心意和特色。
谢霄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觉得这日渐有了“当家”范儿的乖乖，越发可爱动人。
冬日虽寒，但因着身边人的陪伴和这些琐碎而温暖的趣事，谢霄只觉得，这个冬天，是他有生以来，最暖和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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