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咖啡馆里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那声音在赵大壮听来,就如同为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的无知所谱写的悼歌。
十点四十六分五十五秒。
赵大壮死死地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分时图,德信科技的股价依然像一条死鱼,纹丝不动。
他脸上的嘲弄之色已经毫不掩饰,甚至已经开始在脑中组织语言,思考着等一下该如何用最尖酸刻薄,却又不失前辈风范的方式,来教训一下这个活在梦里的妄人。
在他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场闹剧,更是对他专业领域的一种侮辱。
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在他这个曾经的“盘感之王”面前,口出狂言,预测到秒?
预测到手数?
这不是无知,这是癫狂。
“小朋友,怎么样?你的‘神迹’呢?”
赵大壮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靠在卡座上,讥讽地笑道,“要不要我再给你宽限几分钟?毕竟,玉皇大帝下圣旨,可能也需要一点时间嘛。”
李平凡没有理会他的嘲讽,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在为即将上演的乐章打着节拍。
他的平静,让赵大壮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拳头,用尽全力打在了棉花上,软弱无力。
十点四十七分二十秒。
距离预言的时刻,只剩下最后十秒。
赵大壮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僵硬,他发现自己的心脏,竟开始不合时宜地加速跳动起来。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在心中疯狂地对自己嘶吼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压下那股荒谬的、从心底深处升起的不安感。
十点四十七分二十八秒……
十点四十七分二十九秒……
十点四十七分三十秒!
就在时钟的秒针,与手机上的时间完美重合的刹那!
异变陡生!
德信科技那原本死水一潭的交易盘口上,一笔刺眼的红色买单,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
那笔买单的数额,不大不小,不多不少!
——5000手!
轰!
这笔突如其来的巨量买单,如同一颗深水炸弹,瞬间引爆了沉寂的盘口。
那条几乎成一条直线的白色分时线,在这一秒,陡然向上,划出了一道近乎九十度的狰狞折角,硬生生从平盘的位置,被暴力拉升了两个百分点!
“啪嗒。”
赵大壮指尖夹着的那半截香烟,应声掉落,溅起一点火星,掉在了他那洗得发白的裤子上,烫出了一个小洞,他却毫无知觉。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想、所有的经验、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被那根诡异的直线冲击得支离破碎!
这……这怎么可能?!
巧合?
一定是巧合!
是哪个机构的乌龙指?
还是哪个不长眼的游资在胡乱拉升?
他疯狂地在心中为这无法理解的一幕寻找着合理的解释,可他的身体却背叛了他,他的手在微微颤抖,冰冷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李平凡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轻轻端起桌上那杯廉价的美式咖啡,吹了吹热气。
三十秒的时间,在赵大壮的感知里,被拉得无比漫长,像一个世纪。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条被强行拉上去的分时线上,心中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咆哮:跌回去!
你倒是给我跌回去啊!
十点四十八分整!
就在时间跳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精准地按下了卖出键!
盘口上,又一笔巨大的卖单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所有虚假的繁荣全部吞噬!
那根刚刚被暴力拉起的K线,应声回落,重重地砸回了它原来的位置!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在德信科技的分时图上,留下了一根孤零零的,无比精准,又无比刺眼的上影线。
它像一个冰冷的墓碑,埋葬了赵大壮所有的骄傲与常识。
它更像一个无情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这已经不是巧合,也不是运气。
这是神迹,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对市场规则的绝对掌控!
咖啡馆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赵大壮僵硬地抬起头,他看着眼前那个依旧在悠闲喝着咖啡的年轻人,那张在他看来平平无奇的脸上,此刻却笼罩上了一层让他感到恐惧的、深不可测的迷雾。
然而,真正让他信仰崩塌的,是接下来那句轻描淡写的话。
李平凡放下咖啡杯,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像一道九天神雷,轰然劈在了赵大壮的天灵盖上。
“让你家破人亡的那场原油暴跌,”他顿了顿,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赵大壮,“我做的。”
轰!
赵大壮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原油……暴跌?
他瞬间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
那个神秘的、凭一己之力对抗全世界、将华尔街屠得血流成河的终极大空头!
那个让他从云端跌落、倾家荡产、被高利贷追杀得如丧家之犬的“神”!
就是……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个坐在廉价咖啡馆里,穿着普通,用一个荒唐的预言就将自己所有骄傲碾得粉碎的年轻人?!
家人们,谁懂啊?
自己一直以来又敬又怕、甚至当成信仰的“神”,竟然就活生生地坐在自己对面,而自己刚刚还像个小丑一样,在他面前班门弄斧,大放厥词!
荒谬!
太荒谬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震惊、恐惧、屈辱与狂热的情绪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我……我……”
赵大壮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咖啡馆里的侍者和其他客人被他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纷纷投来惊愕的目光。
只见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走到李平凡的面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肮脏油腻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赵大壮接下来说出的话。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如同信徒见到神明般的狂热与虔诚。
“老板!”
“从今天起,我赵大壮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死寂。
整个咖啡馆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堪比电影情节的一幕,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面对这惊世骇俗的纳头便拜,李平凡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平静地看着跪伏在地的赵大壮,缓缓开口: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赵大壮的声音斩钉截铁,“能追随您这样的存在,是我赵大壮三生有幸!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请老板责罚!”
李平凡摇了摇头:
“起来吧,我这里不兴这个。跟着我,以后有的是让你证明自己的机会。”
就在这时,咖啡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道靓丽的身影走了进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让这间廉价陈旧的咖啡馆,仿佛都明亮了几分。
来人正是苏晚晴。
她今天换下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裙,穿上了一套优雅的白色连衣裙,气质卓然,她无视了周围所有的目光,径直走到了李平凡的桌前。
她看到了跪在地上的赵大壮,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将一个文件袋轻轻放在了李平凡面前的桌子上。
“你要的东西,都办好了。”
苏晚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但看着李平凡的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杂着好奇与仰慕的复杂情绪,“江城所有金融机构的最高权限,最顶级的牌照,最干净的背景。”
李平凡点了点头,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营业执照拿了出来,然后随手放在了赵大壮的面前。
执照的正中央,用烫金字体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非凡投资有限公司】
“起来吧。”
李平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赵大壮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营业执照,看着那个以老板之名命名的公司,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
他颤抖着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那份执照,如同接过了一个失而复得的王朝玉玺。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家公司,更是他后半生唯一的信仰!
李平凡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位彻底被自己折服的王牌操盘手,缓缓说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非凡投资的cEo。”
“你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让整个江城,在最短的时间内,都听到‘非凡’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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