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明黄的龙纹烛泪顺着银烛台缓缓滴落，在金砖地面投下细碎的光影。
皇上身着玄色常服，指节分明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摊开的密函，墨色字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抬眼看向阶下垂首肃立的三兄弟，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你们现在做好部署，三日后，耶律烈带兵进来，不要有任何差漏。”
三人腰间的玉带随着躬身的动作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却丝毫不敢打乱回话的节奏：
“是！”
三个人额前的发梢因低头而垂落，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
皇上目光扫过三人紧绷的肩线，指尖在密函边缘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冷冽：
“你们这几天看一下除了他，还有没有别的有其他心思的，这次一起解决了。”
话锋稍缓，他望着窗外飘落的零星雪籽，声音里难得透出一丝松弛，
“结束以后过个安心年吧。你们退下吧。”
说罢便挥了挥手，重新将注意力落回案上的文书。
三人依着规制，左脚后撤半步，右腿随之并拢，躬身行完叩拜礼，动作整齐划一，没有半分拖沓。
起身时，大皇子不着痕迹地看了两个弟弟一眼，递去一个“谨慎行事”的眼神。
随后才领着二人轻抬脚步，沿着金砖地面的缝隙缓缓后退，直至退出御书房大门，才转身快步离去。
殿门闭合的瞬间，还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皇上翻动密函的窸窣声，与门外廊下挂着的宫灯随风晃动的轻响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宫夜里格外清晰。
三人刚走出御书房的朱红宫墙，廊下的寒风便卷着雪籽扑在脸上，大皇子下意识将锦袍的领口紧了紧。
目光扫过庭院里覆着薄雪的青砖，压低声音道：
“三日后的部署，老二你盯紧城门守军，老三去查京中那些与耶律烈有往来的世家，今夜便要拿出初步的名单。”
二皇子闻言颔首，指节因攥紧腰间的佩刀而泛白：
“大哥放心，城门那边我已安排了心腹，只等时辰一到，便会按计划换防，绝不会让耶律烈察觉到异常。”
三皇子则从袖中掏出一卷素笺，借着廊下宫灯的光快速写下几笔：
“我这几日一直在留意那些世家的动向，已有几家形迹可疑，今夜再去探探他们的密会地点，定能抓出把柄。”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宫门口，守门的侍卫见是他们，连忙躬身放行。
马车早已在宫门外等候，车帘被寒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暖融融的炭火盆。
大皇子率先踏上马车，待两个弟弟也进来后，才放下车帘，将外界的风雪隔绝在外。
他看着对面二人眼中的郑重，缓缓开口：
“这次的事，关系到朝堂安稳，容不得半点差错。
没有万一，切记。”
老二和老三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大哥说得是，我们定当竭尽全力，绝不让皇上失望。”
马车缓缓驶动，车轮碾过积雪的路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车厢内，炭火盆里的木炭偶尔迸出几点火星，映着三人紧绷却坚定的脸庞，窗外的夜色渐浓，一场关乎京城安危的谋划，正悄然拉开序幕。
马车行至分岔路口，三人各自下车。
三皇子揣着素笺直奔城西的御史府，刚绕到后墙，便见角门处有个黑影正往墙外递油纸包。
他立刻矮身躲进老槐树的阴影里，借着月光看清黑影腰间系着的双鱼玉佩——那是户部侍郎家的信物。
黑影递完东西正要转身，他突然从树后闪出，脚尖轻点地面，抬手便扣向对方手腕。
“深夜在此递东西，侍郎大人的人，倒会选地方。”
他声音压得极低，指腹已触到对方腕间的脉门。
黑影惊得浑身一僵，却猛地从袖中抽出短刃，朝他心口刺来。
三皇子早有防备，侧身避开的同时，膝盖顶向对方小腹，趁其吃痛弯腰，一把夺下短刃抵在他颈间。
“油纸包里是什么？”
他目光冷厉，余光瞥见远处传来脚步声，知道是对方的同伙来了。
没等黑影回话，三皇子便迅速搜出他怀中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竟是耶律烈调兵的密信副本。
“想拿密信通风报信？”
他冷笑一声，反手将黑影捆在槐树上，又用布条堵住他的嘴。
刚处理完，远处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他立刻将密信塞进怀里，翻身跃上墙，借着屋顶的积雪掩护，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城东的老二也正遭遇变故——他派去盯守城门的亲信，竟被人打晕在守军营房后巷，身上还留着耶律烈麾下亲兵的狼牙印记。
大哥刚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脱下沾着雪沫的锦袍，老三攥着密信、老二带着被打晕的亲信便先后赶到。
烛火下，密信上“三日后辰时攻城”的字迹刺得人眼疼，而亲信颈间的狼牙印记，更是让大哥猛地攥紧了拳，指节泛出青白。
“城门守军里定有内鬼，”
大皇子将密信拍在案上，声音冷得像屋外的寒风，
“老二，你立刻去调城南大营的精锐，今夜三更悄悄换防东门守军，只留三个队正装作原班人马，故意漏出‘防备松懈’的破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老三，
“你拿着密信去见大理寺卿，让他以‘查贪腐’为由，今晚就将户部侍郎请进寺中，断了耶律烈在京中的眼线。”
二皇子领命刚要走，大哥又补了一句：
“让换防的精锐都藏在城门两侧的民房里，只等有人传递消息，立刻拿下。”
三皇子也应声起身，将密信小心收好：
“大哥放心，我会让大理寺卿‘慢审’侍郎，绝不让耶律烈提前察觉。”
三更时分，东门守军果然换防。
天快亮时，一个裹着灰袍的小兵趁换岗间隙，偷偷摸出藏在靴筒里的字条，刚要往城外跑，就被民房里冲出的精锐按倒在地。
字条上只有一行字：
“东门防备如旧，可按计划行事。”
而此时的大理寺内，户部侍郎面对密信副本，脸色早已惨白如纸，连一句辩解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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