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磁轨列车无声滑入站台，平稳得仿佛静止。
舱门开启，一股经过数重过滤、混合着清新花香的空气涌入。凌渊走出列车，踏上了天穹科技城的土地。
入目所及，是一座完美到令人窒息的城市。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如镜面般反射着柔和的人造天光，看不到一丝污渍。地面由自洁净高分子材料铺成，光可鉴人。空中，无人驾驶的飞行器划出优雅而精准的弧线，构成一张井然有序的交通网络。
街道上的行人衣着得体，面带微笑，彼此礼貌地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一切都像是被最顶级的艺术家精心设计过的画作，每一个像素都完美无瑕。
然而，凌渊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他的鼻翼轻轻翕动，在那极致洁净的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格格不入的气息。
那是一种混杂着腐朽与甜腻的味道。很淡，淡到几乎不存在，却像一根无形的毒针，精准地刺入他记忆的最深处。
前世，末日降临，深渊撕裂大地，每一座被怪物“净化”过的城市，最终都弥漫着这种味道。
那是生命被彻底榨干后，灵魂消散时留下的残响。
凌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
“完美的秩序，完美的城市……”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与冰寒。
“就像一具化了浓妆的尸体，腐烂的气味，只有我闻得到。”
【因果倒转之书】在他意识中疯狂闪烁着猩红的警示，一行行文字浮现，全都指向同一个威胁——“全球超凡讨伐联盟”。
他们似乎动用了某种超规格的追踪手段，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搜寻他的踪迹。
但凌渊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那些警告，便将其彻底屏蔽。
与“深渊”相比，那些跳梁小丑的恩怨，可以稍后再算。
他拉低了兜帽，身形一闪，融入人群。但他的行走路线却诡异无比，时而贴近建筑阴影，时而穿过人流最密集之处，时而又在一个广告牌的虚拟投影下短暂停留。
天穹城的监控系统号称“神之眼”，无处不在，无所不察。但在凌渊眼中，这张由无数摄像头和传感器构成的天网，却布满了前世他为了生存而摸索出的“盲区”。
他就像一个游荡在城市系统之外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循着那丝腐朽的气味，一路前行。
气味的源头，指向了一座名为“市民健康中心”的白色建筑。
建筑外观呈流线型，充满了未来科技感。门口的宣传语写着：“为了每一位市民的身心健康。”不断有市民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满足而安详的微笑。
凌渊没有走正门。
他绕到建筑侧面，找到一个不起眼的通风管道口。双手轻轻一扣，合金挡板便被无声地拆下。他如狸猫般钻了进去，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管道内，那股腐朽的气味变得浓郁了一些。
他没有直接前往气味的中心，而是先接入了健康中心的内部网络。
海量的数据流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所有的市民体检报告、心理评估、治疗记录……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没有一例疑难杂症，没有一例治疗失败，所有人的健康指数都维持在极高的水准。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凌渊的指尖在虚拟屏幕上飞速划过，他调出了“深度睡眠治疗”区的病人数据。
这些病人因为各种精神压力，自愿进入深度休眠状态，由系统进行精神疏导和身体维护。
表面上，数据依旧完美。但凌渊却在数据日志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些被反复擦写、覆盖的痕迹。
每一次擦写，都对应着一个病人的生命体征出现一次微小的、非正常的波动。那波动极其短暂，就像心电图上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杂波，但随后又被系统强行修正为正常曲线。
他的目光一凝。
找到了。
凌渊切断网络连接，身体在狭窄的管道内快速穿行，根据建筑结构图，朝着地下区域潜去。
越往下，空气越是阴冷，那股腐朽的甜腻气息也越发刺鼻。
最终，他来到了地下三层的维护区。这里本该是放置大型维生设备和处理废料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
他站在一堵冰冷的合金墙壁前。气味到这里就中断了。
凌渊伸出手，指尖在墙壁上轻轻敲击。通过回声，他判断出墙后是中空的。
他没有暴力破墙，而是在墙角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微型能量接口。他将自己的能量模拟成维修信号，缓缓输入。
“嗡——”
墙壁从中间无声地滑开，一个被高科技彻底伪装起来的秘密空间，暴露在他眼前。
看到内部景象的瞬间，饶是凌渊两世为人，心头也不禁涌上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里，是一个祭祀场。
一个用最尖端的科技打造的，献祭给“深渊”的祭祀场！
昏暗的空间里，数十个透明的休眠舱整齐排列。每一个休眠舱里，都躺着一个“深度睡眠”的市民。他们双目紧闭，表情安详，仿佛只是在做一个美梦。
但从他们身上，却连接着无数条纤细如发丝的能量导管。这些导管闪烁着幽幽的微光，正将他们体内最本源的生命能量，一点一滴地抽取出来。
所有的能量导管，最终汇集到空间的中央。
在那里，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裂隙正在不稳定地扭曲、跳动着。所有被抽取的生命能量，都如百川归海般，被它贪婪地吞噬。
那正是深渊裂隙的雏形！
就在这时，最左侧的一个休眠舱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警报。舱内的市民生命体征曲线，在屏幕上瞬间拉成了一条直线。
他的生命能量，被彻底抽干了。
凌渊瞳孔骤然收缩。
他亲眼看到，那个市民的身体，在失去所有生命能量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那样无声无息地、一寸寸地化为了最微小的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诡异失踪的真相，在此刻血淋淋地揭开。
凌渊的眼中燃起滔天的杀意。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气息，恐怖的能量开始在掌心汇聚，准备将这个邪恶的祭祀场彻底摧毁。
然而，就在他即将动手的瞬间——
“滴！滴！滴！”
手腕上的通讯器发出了最急促的警报，白小胖的投影猛地弹了出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老大！不好了！快跑！”
“‘全球超凡讨伐联盟’……他们……他们启动了【天幕监察协议】！”
白小胖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一张覆盖全球的监控网！专门用来追踪S级以上能量反应的！他们的系统……已经锁定了你的能量波动！”
他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三维星图在他身后展开。
星图之上，一个代表着凌渊的金色光点，正在被无数个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从四面八方，从天空到地面，疯狂地包围收拢！
一张覆盖全球的网……正在向他收紧！
凌渊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那吞噬着生命的深渊裂隙，又感受着身后那来自整个世界的、正急速逼近的追杀大军。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冰冷得仿佛万年玄冰。
“知道了。”
他对着通讯器，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先处理这里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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