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凌渊的身影在灯光下明明灭灭，如同一个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稳定感。
“老大！”
白小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诡异的寂静，他大吼一声，猛地冲了过去，双手伸出，想要抓住凌渊的肩膀，将他从那种虚无的状态中摇醒。
“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凌渊肩膀的瞬间，一幕让他毕生难忘的恐怖景象发生了。
他的手……穿了过去。
没有任何阻碍，没有任何触感，就像穿过一道光，穿过一缕烟。
白小胖的手掌，径直没入了凌渊那半透明的肩膀之中。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白小胖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指在凌渊的“身体”里，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与实体。
那是绝对的虚无。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死寂，白小胖像是被蝎子蜇了一样猛地抽回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骇然。
“老大！你的手！为什么……为什么是半透明的！我碰不到你！”
他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变调，尖锐得刺耳。
这一声尖叫，也将一旁同样震惊的秦书仪拉回了现实。她快步上前，当看清凌渊那正在缓缓虚化的手臂时，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了闻道阁中那些关于禁忌力量的古老记载，一个最恐怖、最绝望的名词，从她记忆的深渊中浮了上来。
“完了……”
秦书仪嘴唇发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喃喃自语。
“这是因果反噬的终极形态，‘存在性抹除’。”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白小胖的心上。
“他正在被……被这个世界从根源上擦掉。”
“什、什么意思？”白小胖颤抖着问。
“意思就是，他不是在走向死亡。”秦书仪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力与绝望，“他是正在变成‘从未存在过’。当抹除完成，我们关于他的记忆会消失，他所做过的一切都会被世界修正……他会像一张白纸上的铅笔印，被彻底擦得一干二净。”
就在两人陷入绝望的对话时，凌渊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界的声音，白小胖的尖叫，秦书仪的解释，都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最终消失不见。
眼前的色彩也在飞速流失。
鲜活的世界褪变成了灰白色的默片，安全屋的陈设依旧，白小胖和秦书仪焦急的身影也还在，但一切都失去了真实感，仿佛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玻璃。
他被拖进了一个独立的、死寂的精神幻境。
“小胖？书仪？”
凌渊尝试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在动，但世界是寂静的。
他伸出手，想去触摸身旁的桌子，但手掌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他成了一个幽灵。
一个能看见世界，却不被世界所感知的幽灵。
无边的孤独与恐慌，像是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淹没。
不！
凌渊的意志在咆哮。他强迫自己冷静，死死盯着幻境中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白小胖满脸泪水，语无伦次地喊着什么。
他看到秦书仪脸色惨白，似乎在解释着某种残酷的真相。
他们就在他面前，为他而焦急，为他而恐惧。
可他们的视线，却穿过了他的“身体”，落在他身后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他们看不见他！
“我在这里！看着我！”
凌渊在心中疯狂地呐喊，他冲向两人，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们，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然后，高潮来临了。
焦急万分的白小胖和秦书仪，仿佛商量好一般，同时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冲来，似乎是想查看他那正在虚化的“本体”。
他们来了！
凌渊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希冀。
下一秒，这丝希冀被碾得粉碎。
两人径直地，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没有触碰，没有停顿，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团空气。
那一瞬间，凌渊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撕裂了。一种比死亡、比酷刑、比任何痛苦都要恐怖千百倍的感觉，轰然引爆！
被最亲近的伙伴所“无视”，被他们从“身体”中穿过而毫无察觉……
这种被彻底遗忘，化为虚无的现实，成为了压垮他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灰白色的世界旋转起来，一种解脱般的宁静在诱惑着他，仿佛在说：放弃吧，消失吧，不存在，就不会有痛苦了。
就在他的精神即将被虚无同化的最后一刻，仇恨的火焰，求生的执念，从他灵魂最深处，轰然喷发！
他想起了惨死的父母，想起了前世的背叛，想起了那些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的议员！
大仇未报！
此恨未消！
他怎么能消失！
“想让我消失？”
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即将崩塌的意识核心炸响。
“除非……这个世界先我一步化为尘埃！”
轰！
灰白色的幻境瞬间破碎！
凌渊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拽住，猛地扯回了现实世界！
声音、色彩、触感……一切都回来了。
他依然站在原地，身体的虚化仍在继续，甚至比刚才更加严重。他的左臂，几乎已经完全透明。
但他眼中的恐惧和迷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着要将自身存在烙印于世界之上的疯狂执念！
他无视了白小胖和秦书仪的惊呼，目光如利剑般，死死锁定了悬浮在身前的【因果倒转之书】。
仿佛是回应他的意志，古朴的书页上，一行行金色的文字正在飞速浮现，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紧接着，书页翻动，一个清晰无比的档案浮现出来，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那名字，那张照片，清晰地倒映在凌渊布满血丝的瞳孔中。
那既是他复仇名单的开端，也成了此刻……他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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