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光柱撕裂夜幕，如神罚之剑，笔直地刺向林绝的头顶。
那毁灭性的能量尚未触及，逸散的威压已将方圆百米的水泥地面寸寸碾碎！
“天网……楚天恒！”
林绝眼中血丝迸现，瞳孔收缩到极致。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浓郁。
就在光柱即将吞噬他的瞬间，他猛地捏碎了藏在掌心的一枚微型芯片。
那是钱叔留给他的最后底牌之一，一枚记录着“天网”系统底层干扰序列的加密数据块。
嗡——
一股无形的、混乱的波纹以林绝为中心骤然扩散！
猩红光柱的锁定出现了千分之一秒的偏差。
就是这千分之一秒，决定了生死！
林绝以超越极限的爆发力向侧方扑出，身体在地面上狼狈地翻滚。
轰隆！！！
光柱擦着他的身体边缘轰然落地，大地剧烈震颤，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琉璃状深坑瞬间形成，边缘的一切都在高温下熔化、蒸发。
“噗——”
尽管避开了核心，狂暴的能量余波依旧掀飞了林绝。他像一片破败的叶子，被狠狠砸在远处的断壁之上，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出，染红了身下的瓦砾。
他的左半边身体焦黑一片，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淹没。
远处，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无数红点正在地图上朝他这个方位疯狂汇聚。
暴露了！
林绝咬碎牙根，强撑着支离破碎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冲入更深的黑暗废墟之中。
他必须逃！
冷雨不知何时开始落下，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血迹和焦痕，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意识在模糊，脚步越来越沉重。
追兵的引擎轰鸣声仿佛就在耳后，天网的锁定虽然被暂时干扰，但随时可能重新校准。
绝境之下，林绝凭借着前世对这片区域的记忆，拐进了一个早已废弃的工业城区。
这里结构复杂，到处都是锈迹斑斑的管道和高耸的厂房，是绝佳的藏身之地。
他跌跌撞撞地闯入一间看似无人看守的仓库，身体一软，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仓库深处，一盏昏黄的孤灯亮着。
灯下，一个身影佝偻的老人正擦拭着货架上的物资，动作一丝不苟。
林绝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张脸……
那张布满风霜、却依稀能看出几分温和的脸，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林绝记忆的最深处。
张伯……
一段尘封的画面在脑海中炸开。
前世，他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在寒冬的街头奄奄一息。就是这个老人，这个被他称作张伯的男人，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
“孩子，快吃吧，这世道……不容易。”
那碗面的温度，仿佛至今还残留在他的胃里，温暖了他整个绝望的灵魂。
可现在，这位前世的恩人，他的手臂上，却佩戴着一个刺眼的袖标——楚天恒势力的底层守备队徽记！
他是清算名单上的一员。
一个负责为楚天恒看守物资，助纣为虐的帮凶。
外部，追兵的脚步声和探照灯光束已经开始在仓库外扫荡。
内部，是前世一饭之恩的恩人。
冰与火的煎熬，在林绝的胸膛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
老人似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警惕地转过身，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林绝血污交加的脸。
看清林绝的瞬间，老人浑身一震，手中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
“你……你是……”
他认出来了！
林绝缓缓站起身，每动一下，全身的骨骼都在哀嚎。他一步步走出阴影，走进那片昏黄的灯光下。
“张伯。”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痛苦。
“是我。”
张伯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摸向了腰间的能量警棍。
“外面的人……是来抓你的？”他颤声问道。
林绝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翻涌着外人无法理解的悲伤与决绝。
“为什么？”林绝轻声问，“为什么要为他们做事？”
张伯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无奈：“我……我没得选，我的孙子在他们手上……我只能听话。”
这个理由，林绝听过太多次。
可是，这世上，谁又有得选？
仓库外，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和杂乱的脚步声。
他们到了！
“不许动！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扩音器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张伯的脸色彻底没了血色，他看着林绝，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眼中最后一点希冀也熄灭了。
他猛地举起警棍，对准了林绝。
“对不住了……孩子，我必须……对他们有个交代！”
他嘶吼着，朝林绝冲了过来。
看着那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林绝闭上了眼睛。
前世那碗面的热气，最后一次拂过他的心头。
再睁眼时，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张伯，前世那碗面，我还了。”
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
“今生你欠的债，也该清了。”
声音响起时，他已出现在张伯身后，手掌如刀，轻轻印在了老人的后心。
没有杀气，没有毁灭性的能量。
只有一股精准而柔和的劲力，瞬间摧毁了他体内作为武者根基的能量循环节点。
张伯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脸上的疯狂与决绝化为愕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难以置信地看向林绝。
他体内的力量，正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飞速流逝。
“你……”
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林绝从怀中摸出一块高纯度的能量晶石和一管珍贵的基因修复液，放在张伯手边。
“这些，能保你的命，也能……换回你的孙子。”
说完，他不再看老人一眼，转身，身影如鬼魅般融入了仓库更深处的阴影之中。
轰！
仓库大门被暴力破开，一队全副武装的追捕小队冲了进来，只看到瘫软在地、一脸茫然的张伯。
……
冰冷的雨夜，城市的某个无人角落。
林绝背靠着湿滑的墙壁，缓缓滑落在地。他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分不清是因为伤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一滴冰凉的液体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混入雨水，坠入泥泞。
那不是雨。
是泪。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看着这双刚刚“清算”了恩人的手掌，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与自我怀疑，如最恶毒的诅咒，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沙哑的、破碎的呢喃，消散在风雨里。
“这，就是我选择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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