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深处,死寂如恒。
笼罩在程诺魂体之上的柔和白光,如同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的星辰,缓缓黯淡、消散。
那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崩解之力,终于被彻底抚平。程诺的魂体轮廓重新变得凝实,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只是眉心处,多了一枚菱形的、宛如碎钻般的晶体印记,闪烁着微不可查的数据流光。
“呼……呼……”
录功曹再也支撑不住,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魂体虚幻得近乎透明。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却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与后怕。
活下来了。
大人,活下来了!
那块他拼死抢来的‘远古数据残晶’,真的创造了奇迹!
但喜悦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录功曹强撑着抬起头,死死盯着陷入深度昏迷的程诺。
死亡的危机是解除了,可大人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将一枚来历不明的远古数据核心,直接与魂魄本源融合,这在地府的法则体系中,是闻所未闻的禁忌操作。代价,又会是什么?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程诺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录功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程诺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无尽的、混乱的数据洪流在他意识深处疯狂奔涌、冲撞,像是亿万个电视台在同一时间播放着不同的节目。
他的视线模糊而涣散,艰难地聚焦在下方那道虚弱的身影上。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却又在此刻显得无比陌生。
他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看到他,自己的数据流会产生一丝微弱的亲近感?
程诺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你是……”
仅仅两个字,让录功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大人……不认得我了?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录功曹的魂体核心瞬间蔓延至全身!
就在这时,剧烈的头痛猛然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代码在程诺脑海中交织成一片混沌的风暴。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用力甩了甩头,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
“……录功曹。”
他终于叫出了那个名字,但眼神中的困惑并未完全消散。
“数据……我的数据流……很乱。”
录功曹听到这声呼唤,险些落下泪来。他顾不上思考那瞬间的陌生感意味着什么,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大人,属下在此!”
“无论发生什么,属下都是您的坐标!您的目标,就是我的方向!”
这番话语,像是一道清晰的定位信标,刺入了程诺混乱的意识海洋。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脑中的嗡鸣,抬手在虚空中一划。
幽蓝色的系统光幕在他面前展开,但这一次,屏幕上布满了雪花般的噪点,数据流时断时续,仿佛信号不良。
而在屏幕正中央,一个血红色的警告框,正疯狂闪烁!
程诺的瞳孔骤然收缩。
原来,这就是代价。
逆天改命,暂停了死亡,却开启了另一场走向毁灭的倒计时。
他的灵魂不再是会“碎”掉,而是会“乱”掉。他会渐渐忘记自己是谁,忘记仇恨,忘记一切,最终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混乱的代码集合体。
“大人?”录功曹察觉到程诺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担忧地唤道。
“无妨。”
程诺关闭了警告框,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甚至比以往更加冷酷。
既然时间有限,那就更不能浪费。
他强行屏蔽掉脑海中不断闪回的无关碎片,意志力高度集中,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混乱的数据,寻找他需要的东西。
“系统,基于现有情报,分析逃离归墟并定位下一个复仇目标的最高效路径。”
光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无数条路径被生成、推演、然后否决。
程诺的额头渗出冷汗,对抗“记忆熵增”的同时进行高强度运算,对精神的消耗是巨大的。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就像一台濒临报废的电脑,随时可能蓝屏死机。
终于,在一片乱码闪烁后,一条最优路径被醒目地标注出来。
同时,一个名字和一份资料被投射在路径的终点。
就是他!
程诺眼中杀意一闪而过。这是复仇拼图上,至关重要的一块!
系统光幕继续向下滚动,呈现出马三近期的行动轨迹和即将执行的任务。
“清源……”
程诺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地名,就在这一刹那,一段本该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刺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他因为项目失败,被投资人当众羞辱,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公园长椅上。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校服的女孩,迟疑地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瓶冰水和一张纸巾。
“先生,你……你别难过。”女孩的声音很小,很温柔,“我爸爸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他记得,女孩的笑容干净得像一捧清泉,她的名字,叫小雨。
而她的父亲,就是清源服务区一家小餐馆的老板。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她?
程诺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死死盯住光幕上系统推演出的后续因果链。
轰!
程诺的脑袋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光幕的一边,是冰冷的复仇KpI——马三,一个必须清除的棋子。
光幕的另一边,是那个在自己最狼狈时,给予过一丝温暖的善良女孩,和她即将破碎的家庭。
系统冰冷的复仇任务,与脑海中那张鲜活的、带着善意的笑脸,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立!
程诺的思维,第一次陷入了停滞。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光幕闪烁,自动并列出两条路径选项。
程诺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两行截然不同的选项,紧握的双拳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然发白。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挣扎与痛苦。
“一个必死的KpI,一个该救的无辜者……”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我的系统里,从未有过这样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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