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不知道多久，声音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张明珠哭得没了力气，瘫软在他怀里，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迷茫：“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孙亦航……你到底为什么……”
孙亦航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同归于尽般的惨淡：“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比任何怒吼都更有分量。它揭示了他同样被困在这场由她起始的孽缘里，无法自拔。
张明珠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不理解地看着他，几乎是口不择言地自贬，试图让他清醒：“为什么非要是我？！我自私得很！我眼里只有我自己！有事我只想自己跑！我根本不会对你好！我配不上你行不行？！你找个更好的不行吗？！”
她希望用最不堪的自我描述吓退他。
孙亦航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鼻尖，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痛楚，但语气依旧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动摇：“没有为什么。就因为……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他拇指擦过她的眼泪，动作甚至称得上一丝温柔，但说的话却冰冷彻骨：“是你先来拨动我的心，把它搅得天翻地覆，然后就想抽身离开？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张明珠听到这话，悔恨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让她窒息。她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泣不成声：“我错了……孙亦航……我知道错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死了！我不该那样……你原谅我好不好？求你了……”
她哭得语无伦次，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非要偷那个懒，去招惹这个她根本甩不掉的煞星。
孙亦航静静地听着她的忏悔，眼底波澜起伏，最终却尽数化为更深的执拗和冰冷。他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宣判了她的死刑：
“晚了。”
“张明珠，从你决定玩火的那天起，就该想到后果。”
“后悔，没用。求饶，也没用。”
“这辈子，你就只能跟我互相折磨到底了。”
崩溃的大哭仿佛抽干了张明珠所有的力气和情绪。她猛地收住哭声，用力推开孙亦航，眼神变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死寂的漠然。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向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孙亦航看着她的背影，非但没有被她的冷漠刺伤，反而像是被取悦了，对着紧闭的浴室门低声道：“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欣赏，“决绝的，冷冷的……特别令人心动。”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响起，盖过了他的声音，但张明珠似乎还是听到了，或者猜到了他会说什么，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着怒气的骂声：“变态！”
孙亦航靠在墙上，竟然低笑着承认了：“嗯。的确。”
他现在的心态，确实和正常恋爱相去甚远，偏执，强硬，甚至带着点病态的占有。他自己也清楚，但他不在乎。只要她在身边，用什么手段，变成什么样，他都无所谓。
张明珠洗完澡出来，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看也没看门口的孙亦航一眼，径直走回卧室，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门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孙亦航立刻抓紧时间冲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洗完澡，带着一身水汽就迫不及待地钻向那张属于张明珠的、但现在被他单方面认定为共同拥有的床。
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和压迫感，张明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翻身，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摁住被子，不让他钻进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滚开！不准进来！”
孙亦航看着她这副炸毛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他不再试图去扯被子，而是直接张开手臂，连人带被子一起，整个囫囵地搂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张明珠瞬间被裹成了一个蚕蛹，动弹不得，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在外面，又气又急：“你放开我！”
孙亦航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语气无赖：“你让我进去，我就松开。”
张明珠气得牙痒痒，但被裹得死死的，根本挣扎不了。僵持了几分钟，她终于败下阵来，咬牙切齿地妥协：“……松开！让你进！”
孙亦航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臂。张明珠立刻像躲避瘟疫一样滚到床的另一边，紧紧贴着边缘，把大部分被子和空间都让给了他。
孙亦航顺利钻进了同一个被窝，感受到身边人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尽可能拉开的距离，他侧过身，手臂又习惯性地想搭过去。
“别动手动脚的！”张明珠立刻警告，声音冰冷。
孙亦航的手停在半空，然后落下，只是虚虚地环着她的腰，没再强求紧密接触，但占有意味丝毫不减。他闭着眼，语气自然得像是在陈述事实：“我抱自己老婆，天经地义。”
“谁是你老婆！睡觉！”张明珠没好气地怼了回去，然后猛地闭上眼，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孙亦航听着她故作平稳却依旧带着微颤的呼吸，知道她根本没睡。但他也不戳破，只是收紧了虚环着她的手臂，将脸埋在她后颈的发丝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嗯，睡觉。”
黑暗中，两人同床异梦。一个满心盘算着如何逃脱，一个心满意足地享受着强扭的瓜就在身边的片刻安宁。
至少此刻，人在他怀里。这就够了。至于以后？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磨到她认命。
夜深人静，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清浅（或假装清浅）的呼吸声。
张明珠似乎终于扛不住疲惫，陷入了并不安稳的睡眠。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里也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忽然，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孙亦航……变态……”
虽然是在骂人，但软糯的睡音削弱了攻击性，反而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嗔怪意味。
一直没睡着的孙亦航猛地睁开眼，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到这句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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