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庄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一场无形的风暴却已以其为中心,向着陕北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猛烈扩散。
“听说了吗?张家庄被打破了!”
“张剥皮叫一个叫沈正阳的好汉给砍了!”
“青鸾军!他们自称青鸾军!开仓放粮,见者有份!”
“真的假的?那……那咱们是不是也能……”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乘着冬日的寒风,越过干涸的河床,穿过死寂的村落,钻进每一个低矮破败的茅屋,敲击着每一颗在绝望中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
起初是窃窃私语,将信将疑。
但随着一些亲眼目睹了张家庄变故,或是真的从青鸾军手中分到过救命粮食的流民、小贩的口口相传,消息迅速被证实,并如同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沈正阳。
青鸾军。
杀张剥皮。
开仓放粮。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无法抗拒的魔力,一种比饥饿本身更强大的驱动力。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张家庄外,开始出现三三两两的身影。他们衣衫褴褛,骨瘦如柴,拄着木棍,相互搀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的眼神怯懦而卑微,却又带着一丝不顾一切的期盼,远远地望着那座曾经象征着压迫、如今却仿佛代表着希望的庄子。
随后,是十个,几十个,几百个……
络绎不绝。
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江河,无数被饥饿和绝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穷苦百姓,拖家带口,跋涉而来。他们之中有失去土地的佃户,有破产的手艺人,有逃难的流民,甚至还有几个实在活不下去、偷偷跑出来的驿站卒、矿工。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快活不下去了,而“青鸾军”和“吃饱饭”,是他们黑暗中唯一能看到的光。
面对这汹涌而来的人潮,沈正阳下令,设立登记处,由识字的周账房带人负责。来投者,不问出身,只记录姓名籍贯,查验确无恶意(主要是防备奸细),便暂且收容,纳入后勤队伍,同样按日发放基本口粮。
这一举措,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开闸放水,瞬间赢得了更多人的死心塌地。青鸾军的名声,伴随着“沈正阳仁义”、“真的给饭吃”的口碑,以更快的速度传播开去,前来投奔者与日俱增。原本略显空旷的张家庄内外,迅速变得人声鼎沸,驻扎的队伍规模如同滚雪球般膨胀。
这一日,清晨。
沈正阳在曾大牛、张铁锤等一众核心骨干的簇拥下,登上了张家大院那并不算高的门楼。冬日难得的暖阳洒落下来,照在下方熙熙攘攘、正在领取早饭和接受整编的人群身上。炊烟袅袅,人声虽不鼎沸,却充满了一种生机勃勃的活力,与月余前这片土地上的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眼前这初具规模的队伍,看着那一张张虽然依旧憔悴却已燃起希望火焰的面孔,沈正阳心中感慨万千。从濒死饿殍到如今拥众数千(虽大多仍是乌合之众),他只用了一次夜袭和几天时间。
但他深知,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身边这些最早跟随他、如今已成为青鸾军脊梁的兄弟们。他们的脸上,有兴奋,有自豪,也有对未来的憧憬。
“兄弟们,” 沈正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他伸手指着下方熙攘的人群,又指向远方隐约可见的、更广阔的土地,“看看他们,再看看外面。一个张家庄,救不了所有人。这陕北大地,还有千千万万和我们当初一样,在等死,在啃树皮,在易子而食的兄弟!”
他的话让众人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变得凝重起来。他们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绝望,想起了死去的亲人。
“我们的粮,能吃多久?我们的力量,能守多久?” 沈正阳连续发问,目光锐利地看向每一个人,“坐吃山空,只能是死路一条!官府不会永远坐视不管,周围的地主豪强也不会任由我们存在!”
他停顿了一下,让紧迫感在每个人心中发酵,然后,手臂猛地抬起,指向东南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所有的犹豫和安逸:
“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一个庄子!”
“是洛川——县城!!”
洛川县城!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打下县城?这在他们以往的概念里,是如同造反、如同捅破天一般不敢想象的事情!但此刻,从沈正阳口中说出,配合着刚刚取得的胜利和不断壮大的队伍,却仿佛具有了某种令人热血沸腾的可能性!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压抑不住的亢奋和躁动!
张铁锤拳头紧握,瓮声瓮气地低吼:“对!打县城!县里的粮仓更大!”
曾大牛眼中放光:“打下了县城,咱们青鸾军的名头就真正响亮了!”
赵石头更是激动得脸色涨红:“将军!下令吧!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看着群情激昂、士气高涨的众人,沈正阳知道,火候已到,人心可用。他微微颔首,沉声道:“休整几日,加紧操练,储备粮草!时机一到,剑指洛川!”
“是!!” 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站在门楼上,沈正阳极目远眺。冬日的陕北高原,一片苍茫枯黄。但他仿佛能看到,一点星火已从脚下燃起,正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这片饱受苦难的大地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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