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外,新辟的“火器演武场”上,尘烟阵阵,枪声不绝。数千名火铳兵正分成若干阵列,进行着日常的射击操练。装药、压实、装弹、击发……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平日严苛训练的成果。三轮齐射过后,整个演武场便被刺鼻的硝烟所笼罩。
然而,当代表“敌军近身”的急促锣声突然响起时,方才还显得严整有序的火铳兵阵列,瞬间便显露出了致命的短板。
按照旧有的操典,火铳兵在完成射击后,若遭遇敌军步骑突击,应立即后撤,退入后方由长矛手和刀盾手组成的保护阵型之中。此刻,锣声一响,前排的火铳兵们条件反射般地收铳,转身,试图向后方预留的通道退去。
“快!快退!”
“长矛手上前!”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吼叫着,努力维持秩序。
但撤退的过程远非想象中顺畅。后排的士兵仍在装填,前方的士兵急于后撤,阵型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拥挤和混乱。尽管长矛手们奋力前出,试图构建防线,但那短暂的空档和混乱,在真实的战场上,足以让精锐的敌骑或悍勇的步兵抓住机会,一举撕裂整个阵线。演练中,扮演敌军的骑兵教导队甚至不用真正冲击,仅仅一个迅猛的迂回前压,就足以让整个火铳兵阵列的侧翼暴露,陷入模拟的“溃败”。
演武台之上,沈正阳与王铮、刘虎等将领默默注视着场中的混乱。王铮的眉头紧紧锁住,刘虎则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他们都清楚,这并非士兵们不努力,而是现有战术体系固有的缺陷。火铳兵在射击后的脆弱期,如同一块吸水的海绵,不断消耗着需要其他兵种来填补的“安全成本”,极大地限制了战术的灵活性和部队的韧性。
“看到了吗?” 沈正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本质的冷峻,“一轮齐射之后,我最为犀利的远程打击力量,便成了需要他人呵护的婴孩,甚至可能因为撤退而冲乱己方阵脚。此等战法,太过被动,太过依赖!”
他转身,看向随行的张大锤,以及几位负责军械制造的工坊主事。“给火铳兵寻找一件合适的近战兵器,此事议了多次,皆因刀盾影响射击、短兵难以拒马而作罢。今日,我便给你们一个答案。”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在演武台的桌案上缓缓铺开。
图纸上画的,并非什么奇形怪状的兵器,而是一种结构简单却极为巧妙的装置——套筒式刺刀。
只见图纸中央,是一柄长约一尺半、形制类似短剑或长棱锥的钢制刺刀,刀身狭长,带有血槽,尖端锐利。而最关键的部分,在于刀身后部并非普通的刀柄,而是一个中空的、带有卡笋结构的金属套筒!图纸旁附有详细的尺寸标注和分解图,清晰表明,这套筒的内径,与目前青鸾军主力火铳“青鸾铳”的铳口外径完全一致。
“此物,名为‘刺刀’。” 沈正阳指着图纸解释道,“其用法,简单至极。火铳兵射击之后,无需后退,无需更换兵器,只需将此刺刀之套筒,对准铳口,用力套上,旋转卡紧即可。”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那个套上、旋转、锁定的动作。
“如此一来,” 沈正阳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斩钉截铁,“火铳,便不再仅仅是远程兵器!它在装上刺刀的瞬间,就变成了一支长度远超寻常刀剑、可刺可挡的短矛!每一个火铳兵,在射击之后,立刻就能化身为一个具备相当近战能力的步卒!他们可以原地结阵,以铳刺如林,抵御骑兵冲击!甚至可以挺起刺刀,随着鼓点,向陷入混乱的敌军发起反冲锋!”
这个构想,如同在众人脑海中劈开了一道闪电!
王铮死死盯着那套筒刺刀的图纸,脑海中迅速推演着战场画面:火铳兵三轮齐射后,硝烟未散,敌军骑兵呼啸而至,然而迎接他们的,不再是慌乱后撤的背影和需要时间组成的矛阵,而是一排排瞬间套上冰冷刺刀、稳稳扎根于地的钢铁丛林!那将是何等令人绝望的场景!
刘虎更是激动地一拍大腿:“妙啊!如此一来,火铳兵自成一体,进退自如!再不用看长矛手的脸色行事!”
张大锤凑近图纸,仔细审视着那套筒的卡笋结构,眼中闪烁着工匠特有的光芒:“此物结构看似简单,然则套筒与铳口之配合须得分毫不差,卡笋既要牢固,又要便于快速装卸。对锻造精度要求极高!不过……以我匠作营现今之力,应可攻克!”
“好!” 沈正阳点头,“张副管事,刺刀的打造,便交由你之匠作营!首要保证两点:其一,套筒与铳口契合紧密,射击时绝不松动;其二,卡笋锁定可靠,近战搏杀时绝不脱落!材质选用上等精钢,优先供应!”
“属下明白!立刻抽调人手,成立‘刺刀坊’,全力试制!” 张大锤领命,已然在心中开始盘算用料与工法。
演武场上的硝烟渐渐散去,失败的演练让火铳兵们有些垂头丧气。但他们绝不会想到,一件即将彻底改变他们命运、赋予他们全新力量的装备,已然在统帅的图纸上和工匠的炉火中,开始了孕育。一场属于火铳兵的、从“远程射手”到“全能战士”的革命,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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