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征大军如同一条玄黑色的巨蟒,缓缓蠕动在初冬的黄土高原,最终消失在北方苍茫的地平线。而在这条巨蟒真正探出獠牙,扑向猎物之前,无数双敏锐的“眼睛”早已先一步,融入了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
刘虎麾下最精锐的轻骑兵,承担起了这先锋与耳目的重任。他们一人双马,甚至三马,装备着轻便的皮甲、锋利的马刀、射程与威力均衡的“青鸾弓”与手弩,以及最重要的——指南针和粗糙但实用的地图。他们的任务繁重而关键:战场屏蔽,遮蔽大军行踪;寻找水源,维系生命线;勘察路线,选择最优进军路径;找寻合适的宿营地;以及,最核心的——找到敌人。
在草原上找到敌人,并非易事。这里天高地阔,视野极佳,但也意味着踪迹难以隐藏,目标极易远遁。轻骑兵们以“队”(约五十骑)为单位,呈扇形撒了出去,如同撒向大海的渔网。
他们仔细观察着地面的痕迹:被啃食过的草茎、新鲜的马粪、零落的蹄印、甚至是被惊飞的鸟群方向。他们攀上低矮的丘陵,用沈正阳亲授的、用镜片组装的简易“千里镜”了望远方,搜寻着天际线上可能出现的炊烟、移动的黑点或反光的帐篷顶。
经验丰富的老兵,能通过粪便的干燥程度判断敌人经过的时间,能通过蹄印的深浅和数量估算对方的大致规模和马匹状态。他们像最耐心的猎人,追踪着猎物的蛛丝马迹。
几天后,一支由队正赵胜率领的斥候队,在一条已经半封冻的小河湾附近,发现了一串新鲜的、数量众多的马蹄印,方向指向东北。他们沿着痕迹追踪了半日,在一片背风的坡地后,远远望见了几缕若有若无的炊烟。
赵胜没有贸然靠近。他留下大部分人隐蔽待命,亲自带着两名最机灵的部下,借着枯草和地形的掩护,如同草原上的狐狸般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他们趴在冰冷的土坡上,用千里镜仔细观察。那是一个中等规模的临时营地,大约有数十顶蒙古包,外围散放着大量的羊群和马匹。营地里人影绰绰,看起来颇为忙碌,不像是长途迁徙,反倒像是在此地短期驻扎。更关键的是,赵胜注意到,营地外围的警戒十分松懈,守卫的牧民大多抱着膀子缩在避风处,这与他们之前了解到的、那些时刻警惕的蒙古部落不太一样。
“队正,看那边!” 一个部下压低声音,指向营地中央一顶明显更大、装饰也更华丽的帐篷,“那顶帐子不一般,旁边拴着的马也比别的神骏!”
赵胜心中一动,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条大鱼。他们小心翼翼地退后,返回隐蔽点。
“抓个舌头问问!” 赵胜果断下令。
机会很快到来。一名落单的蒙古牧民骑着马,骂骂咧咧地离开营地,似乎是去寻找走失的牲畜。两名斥候如同猎豹般从侧翼悄无声息地包抄过去,用套马索精准地将其拽下马背,堵住嘴,迅速拖回了隐蔽处。
审讯在一条干涸的冲沟里进行。起初,那牧民还十分硬气,瞪着赵胜等人,呜呜地挣扎。赵胜没有说话,只是对旁边一名擅长此道的部下使了个眼色。那部下上前,手法熟练地用匕首划开牧民厚厚的皮袍,冰冷的刀尖轻轻贴在他的皮肤上,另一只手则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没有严刑拷打,只有无声的威胁和冰冷的眼神。草原上的法则有时很简单。在绝对的武力控制和心理压迫下,那牧民的眼神很快从愤怒变成了恐惧。当赵胜用生硬的蒙古语夹杂着汉语,问出“营地首领是谁?部落叫什么?有多少能打仗的男人?”时,牧民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这是鄂尔多斯右翼的一个分支,首领名叫巴特尔,是鄂尔多斯部一位颇有实力的台吉(贵族)。他们在此停留,是为了等待与西南边另一个部落汇合,进行冬季交易。营地里有约两百名能上马作战的成年男子,其余大多是妇孺和奴隶。最重要的是,牧民提到,巴特尔台吉与东边的“博格达汗”(指皇太极)使者往来频繁,他的部落曾多次派出骑兵,跟随清军入关劫掠。
“价值目标!” 赵胜眼中精光一闪。一个与清廷关系密切、拥有大量牲畜、且正处于相对松懈状态的部落首领营地!这正是统帅和曾将军想要找的!
他立刻让部下将俘虏捆结实、堵好嘴藏匿起来,亲自带着两名手下,骑上最快的马,带着这份至关重要的情报,向着南方大军主力可能行进的方向,疾驰而去。
草原的风依旧凛冽,但青鸾军的“眼睛”,已经为那即将到来的雷霆一击,锁定了第一个清晰的目标。战争的齿轮,在无声的侦察与审讯中,开始缓缓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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