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盖好白布,众人回坐原位。
曹武虎目扫过李云枢和张廷玉:
“二位大人,马文忠死因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
他为什么要服毒自尽?
他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的?
他欲要带走赵家女眷的目的是什么?”
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让二人瞬间冒出一脑门冷汗。
曹武继续说道:
“马文忠一个卫指挥佥事而已,又无缉捕之权,却带着兵丁强闯民宅。此乃越权,是枉法!此为其一。
此人面对本侯与世子的质询,绝不开口,显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而他最终选择服毒自尽,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背后之人不惜一死,也不敢泄露分毫!
这说明我琅琊道都司之内,甚至梧州官场上下,已经被渗透到千疮百孔了!此为其二。
“其三,”曹武的声音陡然转厉:
“在本侯与世子面前服毒自尽,是畏罪自杀,还是刻意为之?
是想借此构陷本侯,乃至攀诬国公?还是想将这梧州城,搅得天翻地覆?!”
这三条,条条都似一记重锤,敲得李云枢和张廷玉头晕目眩。
不过,他们瞬间明白了曹武的意图——不能只在表面,就事论事地查马文忠之死。必须将这事的性质拔高。
高到关乎梧州官场稳定、高到危及卫所安危,甚至牵扯到庙堂博弈的地步。
只有这样,把他们三个地方官拴成一个绳上的蚂蚱,才能共同渡过这次危机。
李云枢抹了把脸,用衣袖带走额角的汗珠:
“侯爷所言极是!此事实在蹊跷,背后定然有阴谋。今日梧州‘三司’需同心协力,共同面对。”
张廷玉也是官场老人了,此刻也立马表态:
“马文忠畏罪自杀,证据确凿。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查明其背后主使,以防其同党再生事端。”
“不错。”
曹武见二人上道,语气稍缓几分:
“所以,本侯的想法是,对外,此事需尽快有个了结。马文忠敲诈不成,擅权枉法,事败畏罪自尽。
此案由张臬台的按察使司负责结案,本侯与藩台大人联名作保,迅速报备刑部。二位以为如何?”
曹武此番操作老辣果决。这样一来,就将所有罪名扣在马文忠这不能开口辩解的死人头上。
先平息事态,再慢慢调查。
李云枢和张廷玉对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眼中赞同之意,这是目前对他们最有利的方案。
李云枢管民政,最怕的就是辖区内出大乱子,影响考评;
张廷玉管刑名,手下案子出这种纰漏,他也难辞其咎。若能以此结案,虽不算完美,但至少能控制住影响。
“侯爷英明,下官无异议。”李云枢道。
“下官……附议……”张廷玉也点点头。
作为一地刑名主官,他当然看出此事疑点重重,但多年宦海的政治嗅觉告诉他,这是唯一的选择。
“好!”曹武一拍椅子扶手:“那就有劳张臬台,今日便出具结案文书。
咳咳,至于赵家这边以及吴老八的案子……”
张廷玉立刻接口:
“吴老八一案,证据不足,赵二小姐自然嫌疑解除。下官会责令府衙重新勘察现场,缉拿罪人。”
三言两语,琅琊道三位最高官员,便把有可能引发一场官场地震的风波暂时摁下。
然而,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狂风骤雨前的短暂平静。
静湖之下,暗流汹涌。
目送李云枢和张廷玉二人出了赵家大门,曹武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换了一副面孔。
“持都司令牌,调一所信得过的百户,以协防为名进驻赵家。没有我的命令,赵家严禁进出!
特别是赵公博和他的子女,给我看紧喽!”
“是!”
偏房之内,丁陌与赵祎襎独处一室。
赵祎襎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全盘托出,听得丁陌脑门血管突突直跳,原来淮南王是和陇右道那边有盐铁来往。
谁在陇右道?是那位赐了铁券丹书,世袭罔替,身负“永镇西陲”之责的凉国公冯家。
也因“永镇西陲”,冯家也一直兼着陇右道都指挥司的都司一职。
陇右道每年以西域不稳,需常年用兵镇压西域诸部为由,伸手向朝廷索要巨额军资粮饷,占了整个大纪军备的三成之多。
据说,冯家在陇右道的话比圣旨更管用,军队和百姓“只知国公,不知皇帝”。朝廷派过去的官员也基本都被架空,俨然成为一个国中之国。
现在朝廷的拨款和维护,更像是一种无奈的政治安抚。
“丁公子,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具体如何操作只有我父亲知晓,但父亲每每提及此事便形如癫狂,唉~”
丁陌点点头,沉吟片刻问道:
“赵姑娘博览群书,听没听过剑南道那边有一种苗疆秘术,可迷人心神,乱人心智?”
赵祎襎不知丁陌为何突然转移话题,但依然作答:
“《赤雅》《溪蛮丛笑》等书中确有零星记载。剑南道云州巫傩文化源远流长。所谓秘术,大抵是运用特定草药、虫蛊甚至心理暗示之法,作用于人之神魂。
不过书中所述真伪参半,虽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尽信。”
“金枢楼三楼有苗疆女子擅用此术。刚刚我观令尊,便是中了此等邪术。”
丁陌见赵祎襎脸色剧变,忙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好的符箓递过去:
“不过无碍,那秘术只是迷惑心神,对身体没有影响,况且那女子也只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你想法抽三根令尊的须发,叠入符箓后将其烧为灰烬,混入无根之水让令尊喝下便可破除。”
“公子也懂巫傩?”赵祎襎一脸好奇。
“与师父在云州呆过一段时间,略懂……略懂……
不过令尊会有短暂眩晕或者晕厥,不用惊慌,等他慢慢清醒便好。
我一会儿得出去一趟,晚上你父女俩在家等我回来。若是一切顺利,我明日就得回京。”
“这么急着走?”赵祎襎脱口而出才觉不妥,脸色酡红。
丁陌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但是脸上不敢表露半分:
“玉京还有要事,耽误不得。不过也请姑娘放心,赵家之事必会处理妥当的。”
“全凭公子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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