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驰带上房门，没有开灯。
握在季黎手肘处的手微微松开，她微潮半干的长发，蹭过手背，微凉轻柔的触感，蔓延他半条手臂。
“周驰？”
季黎小声叫他名字，警惕的下意识后退半步，心口也跟着紧绷。
窗外月色清亮，照亮了她身后半个床榻。
周驰心口悸动，隐约听见自己心脏咚咚跳的很重，不知道季黎听不听得到。
他垂眼看着眼前清丽素美的女人，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清香的水汽。
喉结轻滚，周驰墨瞳幽暗，低哑开口。
“季黎，明天我帮你搬家，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件事儿？”
季黎攥紧手里毛巾，眼睫不安轻颤，微微点头。
“你说。”
“要给我寄信，我一直等着。”
季黎咬唇，轻点下颚，“好。”
“电话号码，我也抄一份，一有时间，我会给你打电话，你每天去问一问，别忘了我。”
季黎垂下眼，“嗯。”
周驰不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屋子里有点暗，两人这么对立着，谁都不再开口，空气有点令人窒息。
季黎挪了挪腿，想过去开灯，顺便佯装镇定细声问他。
“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就先出去吧。
她头发还湿着，也想赶快睡了……
周驰抬手，一把握住她去拉灯绳的手腕，阻止她开灯。
他手很大，掌心也烫。
季黎被烫的一缩，想抽出手，却没能抽出来。
“我再说两句就走。”
男人嗓音低磁和缓，隐隐柔和，都被过于低轻的声量压抑住，话轻的恍惚一道呼吸。
“季黎，我喜欢你。”
季黎瞳孔微缩，手里毛巾兀然落地，整个人僵直到头皮紧绷。
周驰仿佛是说开了话，都不想再维系任何遮掩。
扶握住季黎肩头，他挪步靠近她，微微俯首，下颚甚至贴在她潮湿的发顶。
季黎僵立着，能听到他一字一句，像是从坚硬结实的胸膛里震颤出来，直往她发麻的耳膜里钻。
“我喜欢你，抱歉，不太合时宜，我暂时没法在你身边照顾你。”
“你照顾好自己，别给任何男人机会，等等我，行么？”
季黎眼睫颤抖的厉害，心慌意乱想推开他。
周驰却紧紧将她拥住。
他手臂坚固如铁，又那么修长，可以像铁链一样将季黎纤细身子环绕两圈，紧紧桎梏她的手臂和挣扎。
“你放开我！”
“季黎，季黎。”
周驰灼烫的呼吸扑在她鬓边耳侧，拥着她的力道紧密而克制。
季黎觉得自己被勒得呼吸不畅，昂起脖子用力吸气。
“周驰，你喝多了？你先放开…”
“别怕我，我不碰你，别怕，季黎别怕。”
他小心翼翼低哄，语气低沉温和。
季黎挣不开，干脆渐渐放弃挣扎，一动不动静静喘着气。
感觉到一只掌心灼热的手，在她后背上轻轻顺着，一下下，试图安抚她。
他低哑醇厚的语声压在她耳边，“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我不会逼你，你看看我，等等我，我也等你，好不好？”
季黎呼吸不畅，心口像有什么钝器在绞着她。
她唇瓣发抖，声音也颤，“周驰，你疯了…”
“没疯，我也没喝多，季黎，你对我公平点儿，我说了，绝不会逼你，我只是让你知道。”
“…你为什么？”
季黎两辈子都在问这个问题。
周驰为什么，非她不可？
她心悸的厉害，这一刻，很想知道。
周驰摇摇头，嗓音嘶哑。
“我不知道，就是喜欢你。”
要他说季黎的优点，他觉得也很清晰。
漂亮，温柔，贤惠，能干，柔韧，有上进心。
他都很喜欢。
最重要是，他看到季黎这个人，就很喜欢。
季黎鼻酸落泪，“你喜欢我什么呢？”
周驰心口憋得慌，紧了紧手臂，哑声问，“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
季黎视线模糊，“周驰，如果我说，我谁都不想等。”
“我不想再结婚，也不想养孩子，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做自己的事，过自己的日子呢？”
季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但她就是问出口了。
也不知道自己期待听到周驰什么样的回答。
周驰深邃幽谧的眼神渐渐黯淡，肌肉鼓胀的臂膀依然拥着她不撒手。
内心的灼热和悸跳，却在沉默中悄然消匿，变得无比平静。
竟然一点儿都不失望。
仿佛只有‘果然如此’的平静。
他不消沉，反倒勾唇笑了笑，抚着她背上半干的长发轻顺。
“没什么，我知道，一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别有负担，我可以等你，等你愿意的时候。”
只要你不只是拒绝我，是拒绝所有人。
就够了。
我只需要在你想要选择的时候，做你的第一选择。
周驰内心挺满足的，还渐渐浮起丝丝高兴。
他缓缓松开季黎，安抚的拍了拍她肩，沉声抱歉。
“惹你哭了，我可能是有点昏头，以后绝不会再这么莽撞。”
说着淡淡噙笑，抬手揉了揉季黎发顶。
“擦干头发，睡吧，我走了。”
话落，没有半分停留，利落的转身走出房间，还体贴的带上门。
屋子里一派昏暗寂静。
季黎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渐渐匀畅平缓，紧绷的弦也悄然放松下来，只是泪珠子还抑制不住往下掉。
她捂住脸，退到床边坐下。
怔怔看着被月光映亮的半个床榻，放空思绪，努力平稳情绪。
就这么坐了半夜，最后蜷缩起身体，倒头躺下，裹在被子里睡了过去。
——
第二天大清早，季黎被晃眼的日头晒醒。
周姨在小心敲门，“小黎？你起来吗？”
季黎眨眨眼，脑子清醒过来，连忙抱着被子坐起身。
“来了！”
她很快掀开被子穿鞋，快步过去将门打开。
周姨立在门外，朝她咧嘴笑了一下。
“驰少爷说，你这两天要搬那边去，所以要我来看看，要不要帮你收拾收拾东西。”
季黎嘴角弯了弯，抬手理了理披散的头发，掩到耳后。
“我，我自己收拾就行，也没多少行李，周姨去忙吧，不用管我的。”
周姨握着手看了看她，笑的有点牵强，眼里有不舍。
“那你，你饿了吧？我先下楼给你热饭，你洗漱完吃点东西再忙，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哦，总不好饿着肚子，身体最重要。”
“好，我这就下来，麻烦周姨。”
“不麻烦，说什么见外话…”
周姨仓促低头眨了眨眼，轻吸鼻翼，连忙抬脚下了楼。
季黎看着她背影，分别的不舍渐渐在心底升腾。
强压住这种不适感，她回屋换了身衣裳，梳好头发，这才下楼洗漱。
正坐在桌边吃饭时，瞧见院子里快步跑进来的人影，一时又不由地浑身不自在。
周驰五点多就出去体训，又在军区训练基地帮着发小齐朝练了一早上新兵，满身是汗的跑回来。
进门瞧见季黎，他倒是笑的一脸朝气明朗，仿佛昨晚的事儿没发生过。
“你先吃，我洗个澡，一会儿吃完饭，就开车帮你运行李。”
他手撑在腰胯侧，肌肉饱满的胸膛微微起伏，连硬邦邦的胳膊上都淌着汗水。
“那边儿得好好打扫一下，恐怕要忙活两天，今晚还得回来住。”
季黎捏着只肉包子，唇瓣动了动。
没等她说什么，周驰已经自顾大步奔上了楼。
季黎，“……”
只好低头默默吃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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