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留下陪老爷子和周姨吃了顿午饭。
她没在大院儿多耽搁，饭后，就跟周老爷子告辞离开。
周老爷子想让周姨去门卫室打电话，叫派辆车来送季黎回去，也被季黎婉拒。
没听周老爷子喊，她就快速从屋里离开，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天寒地冻的，没必要折腾周姨跑一趟。
快走出军区大院儿时，却迎面遇见个，捂着厚厚军大衣的人。
对面的人裹着红色的围巾，只露出一双眉眼。
季黎跟她擦肩而过，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只当是个陌生人。
全然不知道她都走出了几步远，身后那人还频频回头看她，然后迟疑地喊了一声。
“唉！那个你，你是不是周家那个媳妇儿？”
季黎听见声儿，迟疑地立住脚，手揣在棉服兜里，侧身回过头。
孟莲看她有反应，知道自己没认错。
她眼睛眨了眨，快步走回来，露在红围巾外的一双水灵大眼微微笑弯。
“你是周家大媳妇儿吧？哦…哦不！你跟周家老大离婚了，不能这么叫你了啊。”
孟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快改口。
“你那年结婚的时候，我回来过，跟我爸妈去参加婚宴，在周家见过你，你该没认出我吧？”
“你好，我叫孟莲，我爸是军区的孟师长！”
季黎看着她伸出来的手，又端详她笑脸盈盈的热情态度，眨了眨眼，伸手跟她握了一眼，语声清淡说。
“你好，叫我季黎吧。”
“季黎同志！”
孟莲揣着手，眼睛又笑弯。
“没想到还遇见你啊，你不是，我听说你，你跟周家老大离婚，然后就搬出去了…”
季黎点点头，耐着性子立在原地。
“是，我回来看望周老首长，正要走呢。”
都离婚搬出去了，还大雪天的跑回来看老首长？
孟莲不太理解，不过也只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她凑巧看见季黎，就想顺便问个别的事儿。
先是没话儿找话儿，“路这么难走，你还跑回来看老首长啊，真是有心了。”
季黎笑了笑。
孟莲，“哦，也没事儿，我就是看见你，所以想起来，上次周家老大受了伤，有人把他送到卫生室来，伤的还挺重的呢，你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季黎表情很淡，“哦，是么。”
“他的事儿我不太感兴趣，你还特地跟我说一声，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你还有事儿吗？我着急赶车呢…”
孟莲愣了下。
面对季黎温淡疏离的态度。
她嘴唇微嚅，眼神闪了闪，像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
季黎耐心等在原地。
孟莲才低低细细问她，“想问问你，周驰同志，过年不回来吗？”
问周驰？
季黎眸瞳微不可查紧了紧。
她浅抿唇，“他不回来，没假了。”
孟莲忽闪着眼看她，“季黎同志，你跟周驰很熟吧？我听说，你搬家的时候，还是他送的呢。”
季黎没想到她还继续问。
她眼睫眨了眨，淡淡弯唇。
“我们是一家人，当然熟了。”
一家人？
你现在都不算是周家的人了…
何况，周驰那人，冷冷淡淡的，看起来也不像个会跟女同志相近的人。
孟莲之前听说了一些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很敏感，所以仔细端详季黎的反应。
“那你知道周驰对象是谁吗？听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听说？”季黎挑眉，“听谁说？”
孟莲，“他自己说的。”
她倒是挺坦然。
季黎几乎一瞬就想到，周驰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对孟莲亲口说，他有喜欢的人。
不过孟莲都不尴尬，季黎就更没觉得尴尬了。
她笑了笑，点头，“是，他有对象。”
孟莲立马追问，“你认识吗？”
季黎嘴角笑弧加大，眼梢浅弯静静看了她几秒，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孟莲眨巴眨巴眼，看着她莫名转身离开的背影，思及她脸上明媚清丽的笑容。
她呆了呆，觉得自己的想法可能更怪了。
周驰…
跟他的前任嫂子？
周鸿和季黎离婚，这才多久？！
这个世界疯了！
——
万幸的是，季黎直到坐上车，如预料中一样，没有‘偶遇’周鸿。
她顺利回到家属院，腾空脑子里所有的思绪，坐在屋里默默画了一下午的连环画稿件儿。
虽然心里已经决定离开，但是季黎不想因为私事而疏忽自己的自一份工作。
她想在离开前，将这第一份连环画完结，全部交给冯主编。
毕竟以后在西边，离得远，稿件儿来回邮寄很不方便。
这第一次合作的完美，能令人满意，才能保证日后的继续合作。
季黎不想放弃任何一份，自己努力争取得来的机会。
很快到了年末。
陶艳丽的小餐馆也关门歇业，岚岚就不会总是送到季黎这里来。
到了腊月二十八，季黎原本想着就自己一个人，随便吃一点。
陶艳丽却带着岚岚过来，给她送了热腾腾的饺子。
“包的多，算了你的份儿，快吃吧！”
“谢谢你陶姐！”
“又说那话！”
陶艳丽拉着岚岚坐下，看季黎坐在桌边吃饺子。
她像是斟酌片刻，开口问季黎：
“过年，回家吗？”
季黎夹着饺子的手顿了顿，轻轻点头。
“要回去，挑一天。”
周鸿过年没事儿，应该也会专程回家堵她。
她想到时候联系周姨一下，先看看情况。
总归，是要回去看看老爷子和周姨的。
陶艳丽听言点点头，“你怎么也是一个人，来家里过年吧。”
“谢谢你陶姐，不用了！”季黎浅笑拒绝。
她都要走了，不想给别人再添麻烦。
陶艳丽一脸不忍心，“你一个人多冷清啊？到我家去吧，一个人哪能叫过年？你不用担心我们，老温他…”
“年节那几天都在走街串巷呢，不一定有温哥哪个同事会过去看望你们，见到了我还要再解释。”
季黎摇摇头，“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不过去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谢谢，陶姐。”
陶艳丽见劝不动她，也只能叹了口气，最后带着岚岚走了。
小姑娘离开的时候，还很舍不得。
“黎黎阿姨，我爸爸妈妈说你年后就要走了，我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见不得季黎，以后她还跟谁学画画呢？
岚岚眼眶都红了。
季黎忙蹲下身安慰她，“阿姨这几天又不走，你随时可以过来的。”
她摸摸岚岚的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做的事，会在特定的时候，以不同的方式与你告别，岚岚长大了，也要学会接受与朋友的告别。”
“就算阿姨不在你身边陪你了，我们也还能写信对不对？”
“你有什么话，可以写在信里跟我说，我也一定会回信的。”
“记着阿姨的话吗？喜欢画画，就坚持下去，有爸爸妈妈陪着，他们都支持你，你早晚有一天会长大，也会成为一个成功且杰出的大画家！”
安慰了小姑娘一番。
季黎亲自送母女俩下楼。
立在家属院门口，目送母女俩背影走远。
她弯眉浅笑，转身准备回去。
却一转身，就听到一阵汽车鸣笛声。
季黎脸上的笑逐渐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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