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警事:1950

猫不吃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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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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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日凌晨,李振邦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敲门声很响,带着慌促的节奏,一下下撞在木门上,在寂静的弄堂里格外扎眼。

他立刻坐起身,手摸到床头叠好的警装——昨晚睡前特意放在顺手的地方,衣扣都扣好了,只需要往身上一套。林淑娴也被惊醒,在黑暗里摸索着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颤:“怎么了?是不是局里出事了?”

“没事,你接着睡。”李振邦按住她的手,指尖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冷汗。他快速套上衣服,腰带往腰间一勒,扣紧,转身走到门口。

门外站着小孙,帽檐压得低,露出的半张脸煞白,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指节泛青。“李副科长,闸北分局紧急报告。”小孙的声音有点哑,像是跑了一路,“他们在宝山路附近的河汊里,发现一具男尸。”

李振邦的心往下沉了沉:“具体情况说清楚。”

“男性,看着四十岁左右,是今早三点不到,环卫工人清理河道垃圾时发现的。”小孙咽了口唾沫,把信封递过来,“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身上没带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但……但他右手食指内侧,有块圆形老茧,像是长期握制版工具磨出来的。”

制版工具的老茧。李振邦的动作顿了一瞬——这种老茧他太熟悉了,沈志远的手上就有,是常年握刻刀、磨版辊留下的,形状规整,边缘带着细微的划痕。“通知老吴和老陈,让老陈带上尸检工具,直接去现场。你跟我走。”

他回屋拿了手电筒和笔记本,林淑娴已经坐起来了,床头的煤油灯被她点着,昏黄的光映着她担忧的脸。“小心点。”她轻声说,手还在微微抖。

“知道了。”李振邦摸了摸她的头发,“跟妈说一声,早饭不用等我。”

吉普车停在弄堂口,引擎没熄,车头灯亮着,照得路面的积水泛着光。李振邦和小孙钻上车,司机立刻踩下油门,车子“轰”地一声冲出去。凌晨的上海街道空旷,只有路灯孤零零地立在路边,灯光透过车窗,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闸北分局的人说,河汊在哪里?”李振邦问,手里翻着笔记本——昨晚刚整理好的仓库代号,现在又多了个尸体的线索。

“在宝山路和虬江路交叉口往南,是条废弃的支流,平时没什么人去,堆满了垃圾。”小孙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气,“发现尸体的环卫工人姓王,已经被留在现场了。”

车子开得快,四十多分钟就到了现场。河汊边已经拉了警戒线,是用白棉线拉的,上面系着几个小红旗。四个公安干警举着手电筒,光柱在河面上晃来晃去。老吴蹲在岸边,正和一个穿橙色工装的环卫工人说话,老陈则戴着白手套,蹲在尸体旁,手里拿着个放大镜,仔细看着什么。

李振邦走过去,警戒线被掀开一个口子。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是河水的腐味混着尸体的异味。尸体半浸在浑浊的河水里,上半身露在外面,穿着件蓝色工装,布料是粗棉布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旧毛衣。尸体的脸浮肿发白,嘴唇发紫,眼睛闭着,头发里还缠着几根水草。

“振邦,你来了。”老陈抬起头,白手套上沾了点泥水,“初步看是溺水死亡,但脖子右侧有勒痕,皮肤表面有轻微的皮下出血,应该是先被勒晕,再抛进河里的。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尸僵已经蔓延到上肢,下肢还没完全僵硬。”

李振邦的目光落在尸体的右手上。右手蜷缩着,食指内侧果然有块圆形老茧,比沈志远的小一点,但形状一样,边缘能看到细小的划痕——是长期用刻刀在金属版上雕刻留下的痕迹。“指甲缝里有没有东西?”他问。

老陈用镊子轻轻掰开尸体的指甲,“有微量的黑色残留物,像是油墨。我已经取样了,回去化验就能知道是不是和之前烧焦纸片上的印油一致。”

“死者身上有没有其他特征?比如疤痕、纹身?”

“左胳膊肘有块烫伤疤痕,大概硬币大小,像是被烟头烫的。”老陈指着尸体的左胳膊,“其他地方没发现明显特征。身上的工装口袋是空的,没带钱、粮票,也没带工作证。”

老吴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刚才问了环卫工人王师傅,他说今早三点左右来清理垃圾,看到河面上漂着个东西,用竹竿钩过来才发现是尸体,然后就立刻报了警。王师傅说昨晚七点多路过这里时,还没看到尸体,所以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晚七点到十点之间,和老陈的判断一致。”

天色渐渐亮了,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河面上的雾气开始消散。李振邦环顾四周,河汊的两岸都是低矮的平房,大多是废品收购站和小作坊,晚上没什么人。北边不到五百米就是之前发现万国卡车车辙印的红星修理厂,东边离宝山路仓库也只有一公里左右。“扩大搜索范围,”他对旁边的干警说,“从河汊往南、往北各搜两百米,重点找有没有被丢弃的衣物、绳子、或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特别是绳子——勒人的工具很可能被扔在附近。”

四个干警立刻分散开,拿着手电筒,在岸边的草丛和垃圾堆里仔细翻找。李振邦蹲在尸体旁,看着那身蓝色工装——工装的布料很普通,是上海本地小工厂生产的,胸前没有印任何厂名,只在衣角缝了个小标签,上面写着“38”,应该是尺码。“这种工装在上海很常见吗?”他问老吴。

“不少私营小厂都用这种工装,没什么辨识度。”老吴摇摇头,“不过国营工厂的工装一般会印厂名,比如‘上海第一印刷厂’‘上海造纸厂’之类的,这个没有,可能是私营厂的,或者是自己买的。”

上午八点,局里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老陈拿着化验单,匆匆走进李振邦的办公室,“振邦,有结果了!死者指甲缝里的黑色残留物,确实是特种油墨,成分和之前烧焦纸片上的印油完全一致——都含有苯乙烯-丙烯酸酯共聚物和钛白粉,是日本东洋油墨公司的产品。”

李振邦手里的钢笔顿了一下,墨水在笔记本上洇出个小点儿。“这么说,死者肯定接触过那些伪造的凭证。”他站起身,“有没有查到死者的身份?失踪人口排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查,不过刚才虹口区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有个印刷厂的老师傅,看到我们发的协查通报,说死者可能是他们厂里之前的技术员刘明德。”老吴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张照片,“这是刘明德的档案照片,你看看。”

照片是黑白的,大概两寸,上面的人清瘦,戴圆框眼镜,颧骨有点高,嘴角往下撇,和河汊里的尸体有七八分相似。“刘明德,四十二岁,原大东印刷厂的技术骨干,擅长凹版制版。”老吴念着档案上的内容,“去年十月大东印刷厂整顿,他主动离职,之后就没了消息,据说去了私营厂子,但没人知道具体是哪家。家庭住址在虹口区唐山路23号弄堂,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妻子三年前去世了。”

李振邦拿起照片,和记忆里的尸体对比了一下——左胳膊肘的烫伤疤痕,档案里也提到了,是十年前在厂里不小心被烟头烫的。“走,去唐山路。”他把照片塞进兜里,“去刘明德家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唐山路的弄堂比李振邦住的更窄,两边的房子挨得近,晾衣竿从这边的窗户伸到那边的窗户,上面挂着的衣服滴着水,落在地上的泥水里,溅起小水花。他们找到23号弄堂,里面住了七八户人家,门口堆着煤球炉子和杂物。

敲了敲最里面的一扇木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条缝,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探出头,头发花白,用发网网着,脸上满是皱纹,手里还拿着个正在缝补的袜子。“找谁啊?”老太太的声音有点哑,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公安局的,找刘明德。”李振邦出示证件,语气放轻,“您是刘明德的母亲吧?”

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手一抖,缝袜子的针掉在地上。“明德他……他怎么了?”她的声音发颤,眼睛里立刻就红了。

“我们想进去谈谈,有些情况需要向您了解。”李振邦尽量让语气温和。

老太太点点头,把门推开,让他们进去。屋子很小,只有十平米左右,摆着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旧衣柜,家具都很旧,漆皮掉了不少。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是刘明德和一个女人的结婚照,女人笑得很开心,刘明德站在旁边,戴着圆框眼镜,和档案照片上一样。

“明德他……是不是出事了?”老太太坐在床边,双手攥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振邦没直接回答,而是先问:“刘明德去年十月离职后,去了哪里工作?您知道吗?”

“他没说具体的地方,只说是一家文化公司,在杨树浦那边。”老太太抹了把眼泪,“自从去了那家公司,他就变得神神秘秘的,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两三点才回来,身上总是带着股油墨味,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只说‘别问了,知道多了不好’。”

“他有没有提过什么人?比如‘谭工’‘赵永明’?”李振邦问。

老太太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过这些名字。不过前几天,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坐在书桌前写东西,我问他写什么,他赶紧把本子合上,说‘妈,您别管,要是我有什么事,您就把这个本子交给公安局’。”

“笔记本呢?”李振邦立刻问。

老太太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蓝色封面的笔记本,递过来:“就是这个,他昨天早上走的时候,把本子放在抽屉里了,说让我好好收着。”

李振邦接过笔记本,封面是硬纸板的,上面印着“上海文化用品商店”的字样,里面的纸已经用了一半。他一页页地翻,前面记的都是制版的技术参数,比如“凹版雕刻深度0.05mm”“油墨稀释比例1:3”,翻到最后几页,突然出现了几个代号和地址:“A1-杨树浦路178号”“b3-虹口区天宝路56号”“c2-普陀区长寿路203号”,每个代号后面都画了个小圆圈,像是标记。

“这是什么时候写的?”李振邦指着那些代号问。

老太太凑过来看了看,“前天晚上,他坐在书桌前写的,写的时候还时不时抬头看门口,像是怕有人看见。写完之后,他把这几页撕下来,说要烧掉,我抢下来了,说‘留着说不定有用’,他没再坚持,只是叹了口气,说‘妈,您保重身体’。”

李振邦把笔记本小心地收起来,又在书桌抽屉里翻了翻,找到一张被揉成团的纸片,展开一看,是半张凭证的碎片,上面印着半个麦穗图案,和之前烧焦纸片上的徽记一致。“这张纸片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我打扫卫生的时候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发现的,就随手放在抽屉里了。”老太太说。

李振邦把纸片也收起来,然后才轻声告诉老太太刘明德的死讯。老太太当场就哭了出来,坐在床边,肩膀一抽一抽的,嘴里念叨着“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走了……”。李振邦和老吴安慰了她几句,留下些钱,才悄悄离开。

回到局里,技术科立刻对笔记本上的代号进行解析。老陈拿着地图,把代号对应的地址标出来:“A1是杨树浦路178号,那里是一片废弃的仓库区,解放前是日资的纺织厂仓库;b3是天宝路56号,现在是个废品收购站;c2是长寿路203号,是空置的平房。”

“重点查A1,杨树浦路178号。”李振邦指着地图,“离红星修理厂不远,而且‘沪江文化用品商店’的纸张是从杨树浦那边运过来的,很可能就是这个仓库。”

下午两点,李振邦带着老吴、小孙和四个干警,开着两辆吉普,赶到杨树浦路178号。这里果然是一片废弃的仓库区,有五六个大仓库,都是红砖砌的,屋顶的瓦片掉了不少,窗户都用木板钉死了,门口长满了杂草。

“A1应该是最里面那个仓库。”小孙拿着地图,指着最里面的一个仓库,“门口有个大铁门,上面挂着把大锁。”

他们走过去,铁门是铸铁的,锈迹斑斑,上面挂着把黄铜锁,锁芯里都是灰尘。“撬开。”李振邦下令。

一个干警拿出撬棍,插进锁扣里,用力一撬,“咔嗒”一声,锁开了。推开铁门,一股浓重的油墨味和纸张味扑面而来,比宝山路仓库的味道更浓。仓库里很暗,只有从木板缝隙里透进来的几缕阳光,照亮了空中的灰尘。

“开灯。”李振邦说。

几个干警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仓库——里面堆满了印刷设备和纸张。四台Roland 202型印刷机整齐地排列在仓库中间,机身是深灰色的,上面还沾着点油墨,旁边堆着成捆的高级胶版纸,每捆都用牛皮纸包着,上面印着“香港昌兴洋行”的字样。地上散落着一些半成品凭证,有的已经印上了麦穗和齿轮的徽记,有的只印了一半,上面还能看到“苏联远东贸易公司”的字样。

“全都不许动!公安局的!”干警们立刻分散开,守住仓库的前后门,手电筒的光柱在仓库里扫来扫去。

但仓库里空无一人,只有机器还散发着余温——李振邦摸了摸其中一台印刷机的外壳,还温热,说明离开的时间不长,最多不超过两小时。“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老吴皱眉,走到仓库后门,后门是个小木门,虚掩着,门外的泥地上有新鲜的车辙印,胎纹和红星修理厂的一样,是万国卡车的,左前轮胎纹有个三角缺口。

李振邦在仓库里仔细搜查。在一个角落的垃圾桶里,他找到了一本被撕毁的工作日志,纸页都被揉成了团。他蹲下来,把纸团一个个展开,拼凑起来——上面记着每天的印刷数量:“3月28日,印A类凭证500份,谭工检查合格”“4月2日,印b类凭证300份,赵工说要加快速度”“4月8日,收到新纸,昌兴洋行送的,质量和之前一样”。

“谭工、赵工。”李振邦把这两个名字记在笔记本上,“赵工很可能就是赵永明,谭工就是沈志远提过的那个技术指导。他们已经开始加快印刷,说明这些凭证很快就要用了。”

回到局里,审讯室已经准备好了。钱仁安被带了进来,他穿着件灰色长衫,头发梳得整齐,但脸色苍白,坐下的时候,腿一直在抖。

“钱仁安,我们又见面了。”李振邦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从刘明德家找到的笔记本,“认识刘明德吗?”

钱仁安的眼神闪了一下,摇摇头:“不……不认识。”

“不认识?”李振邦把笔记本翻开,指着上面的“沪江文化用品商店”字样,“这是你们店卖的笔记本,刘明德用它记了仓库的代号,而这些仓库,都是用来印刷伪造凭证的。你敢说不认识?”

钱仁安的手开始搓衣角,声音变小了:“我……我只是卖笔记本,不知道他用来记什么。”

“那你认识谭工吗?”李振邦拿出从仓库找到的工作日志碎片,“上面写着‘谭工检查合格’,这个谭工,就是每次来你店里拿分红的人吧?他让你给杨树浦的仓库送纸,你敢说不知道?”

钱仁安的脸色更白了,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刘明德死了,被人勒死后抛进了河里。”李振邦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是制版工,负责伪造凭证的制版。现在他死了,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钱仁安的身体抖了一下,突然哭了出来:“我真的不知道刘明德会死啊!我只是个开店的,赵永明让我进纸,谭工让我送纸到仓库,我不敢不做啊!我要是不做,他们会杀了我的!”

“赵永明现在在哪里?谭工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印这些伪造的凭证,是用来做什么的?”李振邦追问。

“我不知道赵永明在哪里!”钱仁安哭着说,“我只见过他一次,去年秋天,他来店里投钱,说让我帮忙进纸,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谭工我也只见过两次,都是来拿分红的,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说话带广东口音,每次来都带着个黑色皮包,里面装着账本,我没敢看……”

审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钱仁安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说自己只是个被利用的小角色,不知道核心信息。李振邦知道,他没撒谎——钱仁安胆子小,从他之前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他确实没接触到核心。

晚上九点,李振邦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弄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灯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他推开门,岳母正坐在厨房里,手里拿着个碗,碗里是温着的菜粥。

“回来了?”岳母站起来,声音很轻,“淑娴已经睡了,她今天下午动了好几次,说有点累,早早就睡了。”

“吃过饭了吗?”李振邦问,其实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局里食堂吃了点。”他撒谎道。

岳母没拆穿他,只是把菜粥端到桌上:“这是青菜瘦肉粥,我下午熬的,一直温在煤球炉子上,你喝点,暖暖胃。”

李振邦坐在桌边,拿起勺子,慢慢喝着粥。粥熬得很烂,里面有切碎的青菜和瘦肉末,还放了点姜丝,喝下去暖到胃里,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点。“妈,让您费心了。”他轻声说。

“一家人,说什么费心。”岳母坐在旁边,看着他,“你办案辛苦,要多注意身体,淑娴和孩子还等着你呢。”

李振邦喝完粥,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林淑娴侧躺着,呼吸均匀,脸上带着点倦意。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有点愧疚——最近太忙,很少陪她。他轻轻关上门,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

书桌上摊着今天的线索:刘明德的笔记本、凭证碎片、工作日志碎片、钱仁安的审讯记录。李振邦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问题:

1. 刘明德为何被杀?是因为知道了太多,被灭口?还是内部有矛盾,火并?

2. 仓库的人为何能提前撤离?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局里有内鬼?还是他们一直在监视我们?

3. 谭工和赵永明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组织?

4. 伪造的“苏联远东贸易公司”凭证,用途是什么?是用来骗取苏联援助的物资?还是用来扰乱国内的贸易秩序?

窗外的月色很亮,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形成一条银线。李振邦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今天的一切——刘明德浮肿的脸、仓库里温热的印刷机、钱仁安哭着求饶的样子、那些印着麦穗和齿轮的凭证……

他知道,对手比他想象的更狡猾,这个网络也比之前的“鹰巢”更隐蔽。他们不仅有技术(赵永明、刘明德),有资金(赵永明的投资),有渠道(昌兴洋行、沪江商店),还有严密的组织和狠辣的手段(杀刘明德灭口)。

第二天清晨六点,李振邦就起床了。岳母已经在煮泡饭,林淑娴还在睡,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喝了碗泡饭,就往局里赶。

七点半,专案组的人都到齐了。李振邦把昨天的线索整理好,放在桌上:“刘明德的死,说明对方已经开始清除知情人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线索看似断了,但其实还有几个方向可以查。”

他拿起刘明德的笔记本:“上面的代号除了A1(杨树浦仓库),还有b3(天宝路废品收购站)和c2(长寿路平房),小孙,你带两个人,秘密排查这两个地方,不要打草惊蛇,先观察,看看有没有人活动,再决定要不要行动。”

“明白!”小孙点头,把地址记在本子上。

“老吴,你继续追查万国卡车的下落。”李振邦指着地图,“这种卡车是美国产的,解放前很多,但现在上海没剩多少了,你去交通局查一下,看看还有哪家运输公司在用这种卡车,重点查杨树浦、虹口区的运输公司。”

“好。”老吴接过地图。

“老陈,仓库里的那些半成品凭证,你再仔细分析一下。”李振邦把凭证碎片递给老陈,“看看上面的文字、徽记,能不能确定这些凭证的具体用途。还有,刘明德指甲缝里的油墨,除了和烧焦纸片一致,有没有其他特殊成分?”

老陈接过碎片:“我今天就去化验,争取中午出结果。”

散会后,李振邦独自在办公室里。他拿起电话,拨了市工商局的号码:“您好,我是公安局的李振邦,想查询一下去年十月到今年四月,上海所有进口印刷设备和特种油墨的审批记录,特别是从香港进口的。”

电话那头的人很配合,说会立刻调资料,让他下午去取。放下电话,李振邦翻开假粮票案的卷宗,里面有大华贸易行的进口记录,用的是利丰商行。他把昌兴洋行和利丰商行的注册资料放在一起——两家都在香港上环,注册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法人代表不同,但联系电话的后四位是一样的。

“看来这两家洋行,根本就是一家。”李振邦自语道,“背后的人用两家洋行做掩护,一家给大华贸易行送设备(假粮票案),一家给沪江商店送纸张和油墨(伪造凭证案),其实都是为同一个组织服务。”

整个上午,李振邦都在打电话,联系海关、外贸局、交通局,收集各种资料。中午在食堂匆匆吃了碗面条,就去工商局取进口审批记录。

下午一点,小孙打来电话:“李副科长,b3(天宝路废品收购站)我们查了,就是个普通的废品收购站,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没发现异常。c2(长寿路平房)是空的,里面堆着些杂物,但地上有新鲜的脚印,像是有人来过。”

“继续盯着c2,不要进去,等我消息。”李振邦说。

下午两点,老陈拿着化验报告进来:“振邦,有发现!仓库里的半成品凭证,上面的‘苏联远东贸易公司’字样,是模仿苏联正规贸易公司的名称,但少了‘驻上海办事处’的后缀。另外,油墨里除了苯乙烯-丙烯酸酯共聚物和钛白粉,还添加了一种特殊的荧光剂,和之前宝山路仓库纸边的荧光剂一样,都是香港产的。”

“用途呢?能看出来他们想用这些凭证做什么吗?”

“暂时还看不出来,但这种凭证通常是用来结算贸易款项或者提取物资的。”老陈说,“如果是伪造的,很可能用来骗取苏联的物资,或者在国内黑市上流通,扰乱贸易秩序。”

下午四点,老吴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张名单:“振邦,查到了!上海现在还有三家运输公司在用万国卡车,其中一家叫‘顺达运输公司’,在杨树浦路,老板姓谭,广东人,去年秋天开的公司。”

“姓谭?广东人?”李振邦心里一动,“这家公司的注册信息呢?有没有和赵永明或者昌兴洋行有关联?”

“注册法人是谭志强,广东中山人,去年从香港来上海。”老吴递过注册资料,“公司的注册资金是五万块大洋,来源不明。我们还查到,这家公司上个月给杨树浦路178号仓库送过两次货,都是晚上送的。”

“谭志强……很可能就是谭工。”李振邦把名字记下来,“这家公司现在在哪里?有没有人在?”

“在杨树浦路302号,有个小办公室,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监视了,里面有两个员工,谭志强没在。”

正说着,小孙又打来电话,声音很兴奋:“李副科长!c2(长寿路平房)有动静!刚才有个穿蓝色工装的女人进去了,手里拿着个黑色皮包,像是送东西的!”

“继续监视,我马上过去!”李振邦挂了电话,拿起外套,“老吴,跟我去长寿路。”

赶到长寿路203号时,小孙和两个干警躲在对面的巷子里,指着平房的方向:“那个女人还在里面,进去快十分钟了,没出来。”

李振邦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平房是红砖砌的,门口有个小院子,围着矮墙,女人进去后,院门就关上了。“有没有看清女人的样子?”

“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个子不高,大概一米五左右,穿的蓝色工装和刘明德的一样,衣角缝着‘38’的尺码标签。”小孙说。

又等了五分钟,院门开了,女人走了出来,手里的黑色皮包空了,快步往东边走。“跟上她,别被发现。”李振邦下令。

一个干警悄悄跟了上去。李振邦和老吴、小孙则绕到平房后面,从后窗往里看——里面很暗,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正坐在桌前,翻着女人送来的皮包,手里拿着个本子,像是在记录什么。

“等那个干警跟到女人的落脚点,我们再行动。”李振邦说。

半小时后,跟踪的干警打来电话:“李副科长,女人进了杨树浦路302号,顺达运输公司的办公室!”

“顺达运输公司……”李振邦心里豁然开朗,“这个女人是谭志强的人,给平房里的人送东西。老吴,你带两个人去顺达运输公司,把那个女人控制住,问问她平房里的人是谁。我和小孙在这里等,等你们那边动手,我们就冲进平房。”

“明白!”老吴带着两个干警走了。

又过了十分钟,老吴打来电话:“已经控制住女人了!她叫张翠兰,是顺达运输公司的员工,承认平房里的人是赵永明!”

“行动!”李振邦下令。

小孙一脚踹开院门,李振邦和干警们冲了进去,踹开平房的门——里面的男人正想从后门跑,被干警们按住了。男人穿着灰色中山装,戴圆框眼镜,颧骨很高,正是赵永明!

“赵永明,你跑不了了。”李振邦走到他面前,拿出手铐,“你涉嫌伪造国家凭证、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

赵永明挣扎着,脸色铁青:“你们没证据!”

“证据?”李振邦拿出从仓库找到的工作日志碎片,“上面的‘赵工’就是你吧?刘明德是你杀的吧?他知道的太多了,你怕他泄密,就杀了他,抛进河里!”

赵永明的身体抖了一下,不再挣扎,被干警们押着往外走。李振邦在平房里搜查,找到一个黑色皮箱,里面装着几本账本和一叠半成品凭证,还有一张照片——上面是赵永明和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的合影,男人戴着眼镜,嘴角带着笑,背后是香港的街景。

“这个男人是谁?”李振邦拿着照片问赵永明。

赵永明低着头,不说话。

把赵永明押回局里,立刻开始审讯。但赵永明很顽固,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自己是个普通的印刷工,不知道什么伪造凭证、杀人。

晚上七点,李振邦才离开审讯室。他走到技术科,老陈正拿着从赵永明皮箱里找到的账本,仔细看着:“账本里记着印刷凭证的数量和运输记录,还有一笔大额支出,是给‘香港利丰商行’的,备注是‘设备款’。”

“利丰商行……”李振邦说,“和昌兴洋行是一家,看来他们的设备,都是从利丰商行弄进来的。”

老陈又拿起那张照片:“这个穿西装的男人,我好像在哪见过。”他翻出之前假粮票案的卷宗,里面有张大华贸易行的员工照片,指着其中一个人,“你看,是不是他?”

李振邦凑过去看——照片上的人,和赵永明合影的男人,是同一个人!“这个人叫什么?”

“周文远,周文德的弟弟!”老陈说,“假粮票案里,他负责给大华贸易行送设备,后来跑了,没想到躲在香港!”

李振邦的眼睛亮了——周文远、谭志强(谭工)、赵永明,还有之前的周文德(老鹰),这些人都串起来了!他们背后的组织,不仅策划了假粮票案,还在策划伪造苏联贸易凭证,破坏中苏贸易!

“老陈,你立刻把这个发现整理成报告,我们明天上报市局。”李振邦说,“赵永明虽然不招,但我们有账本、有凭证、有照片,还有张翠兰的口供,足够定他的罪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谭志强和周明远,把这个组织彻底打掉!”

晚上九点,李振邦回到家。林淑娴还没睡,坐在灯下,手里织着小毛衣,看到他回来,站起来:“今天这么晚?案子有进展吗?”

“有,抓住了个关键人物。”李振邦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肚子,孩子轻轻动了一下,“很快就能结案了。”

林淑娴笑了笑,把织了一半的毛衣拿给他看:“你看,快织好了,是浅灰色的,男孩女孩都能穿。”

“好看。”李振邦坐在她旁边,心里很踏实。

岳母端来一碗热水:“累了一天,喝点水。明天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李振邦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下去,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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