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会的挫败并没有让我消沉太久。与李振邦这种级别的对手较量,指望一次正面冲锋就能获胜是天真的。我迅速调整策略,将目光从宏大的产业规划,暂时转向那些更具体、更关乎民生,也更容易做出成绩的“小事”上。
我的第一个目标,锁定了困扰城北居民多年的 “黑臭河”——跃进河。这条河穿过老工业区,沿岸曾有大量小作坊,虽经多次治理,但效果反复,每到夏天臭气熏天,群众投诉不断。之前因为治理难度大、投入多、见效慢,成了各部门相互推诿的“老大难”。
我带着环保局长张为民,用了两个周末的时间,徒步走完了跃进河沿岸的每一个排污口,走访了周边的居民。情况比汇报材料上写的更触目惊心:仍有隐蔽的污水管在夜间偷排,雨污分流系统形同虚设,底泥污染严重。
“林市长,彻底治理跃进河,需要协调水利、住建、城管、沿岸街道等多个部门,关键是……需要钱。”张为民看着浑浊的河水,眉头紧锁。
“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协调的问题你牵头。”我给他打气,“这不是面子工程,是还老百姓绿水青山的良心工程。我们就拿这条河试试刀,看看在青州,到底能不能做成一件棘手但正确的事。”
我没有召开大规模的协调会,那样只会陷入无休止的扯皮。我采取了“小范围、高频次、点对点”的攻坚方式。
· 对财政局李爱国: 我拿着实地拍摄的照片和详实的治理方案,直接找到他。“李局长,这笔治河的钱,不是支出,是投资。投资的是民心,是营商环境,是城市品质。如果因为资金问题让这项民心工程搁浅,你我在老百姓那里都交代不过去。”我语气平和,但态度坚决,不容他像以往那样搪塞。
· 对水利局、住建局: 我请孙耀民市长出面,召开了只有相关一把手参加的小型调度会,明确任务清单和完成时限,要求每周向我直接汇报进度。
· 引入外部监督: 我让方韵联系了本地几家有影响力的自媒体和市民代表,组建了一个“跃进河治理民间观察团”,定期组织他们查看现场、参与水质监测。将治理过程置于阳光之下,断了某些人想敷衍了事的念头。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效率出乎意料的高。资金在我的坚持和李爱国不情不愿的配合下逐步到位;各部门在我的紧盯和孙市长的协调下,不敢怠慢;而民间观察团的存在,更形成了一种强大的舆论监督压力。
与此同时,在 公共资源交易中心,我埋下的“钉子”赵磊开始发挥作用。他向我提供了一份确凿的证据,证明交易中心主任刘明在几个小型市政项目上,与特定供应商存在违规操作的嫌疑。我没有立刻动刘明,而是将证据交给了审计局周海。
周海心领神会,启动了对交易中心的专项审计。审计风暴一来,刘明顿时慌了神,以往围着他转的那些人作鸟兽散。他几次想通过表姐夫王通求见李振邦,都被挡了回去——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李振邦显然不愿意为了一个交易中心主任而引火烧身。
最终,刘明被市纪委带走调查。经过一番博弈,我顺势推荐在此次审计中表现出色、敢于坚持原则的赵磊,主持交易中心工作。虽然级别未变,但实际掌控了这个关键部门。这是我在与李振邦的博弈中,拿下的第一个实权部门。
消息传出,震动不小。那些原本观望的干部意识到,这位林市长不仅敢在常委会上放炮,更有能力在下面“摘帽子”。一些中间派干部开始主动向我汇报工作,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
跃进河的治理也初见成效。随着截污、清淤工程的推进,河水肉眼可见地变清了,臭味消失了。沿岸居民自发拉起了感谢市委市政府的横幅(虽然我知道他们更想感谢的是具体推动的人)。本地媒体和自媒体进行了连续报道,赢得了广泛的社会赞誉。
一次市委中心组学习会后,李振邦走到我身边,看着窗外,貌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林别同志,跃进河治理这件事,你抓得不错。看来,把精力集中在这些民生实事上,还是能出成绩的嘛。”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他默许了我在这类“小事”上的作为,但也在提醒我,不要再去碰触像产业升级那样的“大事”。
“谢谢书记肯定。”我微笑着回应,“为老百姓解决实实在在的困难,是我们工作的本分。接下来,还有一些类似的民生短板需要补齐。”
李振邦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我知道,这是一次阶段性的胜利。我通过迂回战术,不仅赢得了民心,树立了威信,更重要的是,在权力的棋盘上,实实在在地落下了一颗关键的棋子。我与李振邦的较量,从最初我完全被动挨打,进入了一个我可以局部反击、并不断蚕食对方阵地的新阶段。
战争的主动权,正在悄然发生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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