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湖恢复了死寂。沸腾的湖水平息，只留下漂浮的机械残骸和一丝焦糊气息。蓝色光柱和狼头虚影早已消散，古老的石台黯淡无光，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只是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针扎般的能量刺痛感和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证明着那短暂而恐怖的真实。
“铁狼”佣兵队长“狼爪”马克，第一个从震撼中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叶，让他彻底清醒。他看了一眼战术终端——能量读数断崖式下跌，稳定在一个极低的水平，但那种令人不安的、源自“饕餮”的暗红背景辐射依然存在，只是被暂时压制了。他快步走到石台边，蹲下身，仔细检查那道已经闭合的裂缝和周围黯淡的纹路，眼神闪烁不定，充满了惊疑、贪婪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毒牙”和“幽灵”也围了上来，看着昏死在石台边、脸色惨白如纸的李明宇，以及正用舌头舔舐他脸颊、发出呜咽声的小狼崽“孤狼”，表情复杂。刚才那一幕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那古老的狼头虚影，那净化一切的蓝光，还有这个看似普通的知青，竟然能引动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
“头儿……刚……刚才那是什么玩意儿？”“毒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指了指石台，又指了指李明宇。
马克没有立刻回答，他伸手探了探李明宇的颈动脉，脉搏微弱但平稳，只是脱力昏迷。他又看了看狼崽，小家伙似乎也因为刚才的冲击萎靡不振，但生命无碍。
“是遗迹的防御机制……被某种方式激活了。”马克站起身，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饕餮’同源，但性质截然相反的力量……镇压和秩序。这小子……还有这狼崽，是钥匙。”他看向李明宇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仅仅是一个有价值的“添头”，而是一个必须掌控的、活着的秘密武器。
“屠夫他……” “幽灵”看向湖面，声音沙哑。湖面上早已不见“屠夫”的踪影，只有几片焦黑的装甲碎片漂浮着。
马克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迅速被冷酷取代：“任务继续。清理现场，收集所有数据样本，尤其是石台的能量残留和那小子身上的生物信息！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刚才的动静太大了，‘饕餮’的本体只是被暂时击退，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苏军和‘清道夫’的苍蝇也可能被引来！”
“是！” “毒牙”和“幽灵”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立刻行动。“毒牙”拿出采样工具，小心翼翼地从石台裂缝边缘刮取了一些闪烁着微光的石粉，又采集了湖水中残留的能量沉淀物。“幽灵”则蹲在李明宇身边，用扫描仪详细记录他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残留，并抽取了几管血样。
马克走到一旁，启动了加密卫星通讯终端，屏幕亮起，信号极其微弱且不稳定，但勉强能连接。他快速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代码，接通了一个加密频道。
几秒钟后，通讯接通，屏幕上没有图像，只有一片雪花和经过严重干扰、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
“……汇报……情况……能量……爆发……检测到……”
“雇主。”马克深吸一口气，尽可能清晰地汇报，“我们遭遇‘饕餮’重型单位袭击，触发古代遗迹防御机制。‘钥匙’（狼崽）和‘引导者’（李明宇）存活，遗迹能量暂时压制了‘饕餮’活性，但未根除。我方损失一人。需要紧急撤离和后续指令。”
通讯那头沉默了近一分钟，只有电流的噪音，仿佛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随后，合成音再次响起，语速加快：
“……数据……已接收……分析中……‘引导者’……优先级……提升至最高……确保……其安全……与……控制……新坐标……发送……前往……‘渡鸦’据点……等待……进一步……指示……‘钥匙’……不容有失……”
话音未落，通讯再次被强烈的干扰中断，屏幕一片漆黑。
“渡鸦据点……”马克默念着终端上刚刚接收到的、一组新的经纬度坐标，眼神闪烁。雇主对李明宇的重视程度超出了预期，“引导者”？这个称呼意味深长。而且，雇主似乎对“饕餮”被暂时压制的结果并不意外，甚至……有所预料？
“头儿，搞定了。” “毒牙”和“幽灵”完成了采样和数据收集。
马克点点头，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李明宇和偎依在他身边的狼崽，下令道：“给他注射营养液和镇静剂，确保他活着。带上所有东西，我们走。新的目的地，‘渡鸦’据点。”
“毒牙”给李明宇注射了药剂。“幽灵”则用一个特制的、带有缓冲和维生系统的密封背包，小心地将狼崽放了进去，只留出透气孔。小家伙挣扎了一下，但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很快昏睡过去。
马克再次检查了石台，尝试用工具撬动裂缝，但石台纹丝不动，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他不再犹豫，打了个手势：“撤退！原路返回不可能了，从湖对岸的溶洞找出口！‘幽灵’探路，‘毒牙’断后，我带着‘货物’。”
一行人再次踏入冰冷的湖水，朝着与来路相反的溶洞深处跋涉。这一次，湖水平静得可怕，深潜者的残骸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溶洞曲折幽深，不知通向何方。
李明宇在颠簸中恢复了一丝意识，但头脑昏沉，四肢无力，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被人背着，在黑暗中移动。他努力回想发生了什么，却只记得蓝色的光、狼的嗥叫和撕心裂肺的痛楚。孤狼呢？他心中一惊，挣扎着想抬头，却引来“毒牙”低沉的呵斥：“别动！老实待着！”
不知在黑暗的溶洞中穿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出口到了。
钻出溶洞，外面是一片荒芜的、布满砾石的山谷，天色灰蒙蒙的，下着冰冷的雨夹雪。远处是连绵的、覆盖着稀疏植被的荒山。这里已经是苏联境内深处，人迹罕至。
“确认方位。距离‘渡鸦’据点还有二十公里。需要交通工具。”马克看着终端上的地图说道。
“那边有个废弃的地质勘探队营地！也许能找到还能用的车！”“幽灵”指着山谷另一端几个破旧的木板房。
小队迅速向营地靠近。营地早已废弃多年，木板房腐朽不堪，但幸运的是，他们在一个半塌的车库里，找到了一辆锈迹斑斑、但关键部件似乎完好的老式嘎斯-69越野车！
“检查车辆！尽快修复！”马克下令。
“毒牙”和“幽灵”都是机械专家，立刻动手检修。一小时后，伴随着一阵噼啪作响和黑烟，越野车的引擎竟然被他们捣鼓着发动了！
“搞定！油料不多，但跑几十公里没问题！”
“上车！出发！”
李明宇被塞进后排座位，狼崽的背包放在他身边。马克坐在副驾驶，“幽灵”开车，“毒牙”在车厢警戒。老旧的越野车发出巨大的噪音，颠簸着驶出山谷，冲进茫茫雨雪之中。
车窗外，是陌生而荒凉的异国风景。李明宇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如同黑白胶片般的景象，心中充满了茫然和疲惫。他离开了战友，离开了祖国，身陷囹圄，前途未卜。石台发生的奇迹是福是祸？这些佣兵和背后的雇主到底想干什么？而那片被血色笼罩的故土，此刻又是什么模样？
“饕餮”的威胁真的被暂时遏制了吗？还是……风暴前的短暂宁静？
他闭上眼睛，孙福海沧桑的面容、鹿婉云含泪的眼眸、赵强（山猫）决绝的背影、狼群悲壮的嗥叫……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路，还在延伸。而抉择的时刻，或许很快就要再次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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