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的性子,与她的兄长截然相反,若说明远是承了他父亲的沉稳,那静姝便是十足十地随了我骨子里那份不安分。她如同一株迎着日光肆意生长的藤蔓,灵动、娇憨,且带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机灵劲儿,常常惹得人哭笑不得,却又爱到心坎里去。
明远学爬时,目标明确,路线笔直,只为拿到视线内的某样东西。静姝却不同,她爬行更像是一场随心所欲的探险,忽左忽右,对一切角落都充满好奇,时常爬到一半,便被地毯上繁复的花纹或是空中飞舞的微尘吸引了注意力,停下来研究半晌,将最初的目地抛诸脑后。
这日,我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查看府中账册,两个小家伙便在榻下的厚毯上玩耍。明远靠着一个大引枕,手里抓着一个九连环,虽还解不开,却听得那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便能自顾自玩上许久。静姝则不安分地爬来爬去,一会儿去扯哥哥的衣角,一会儿又试图去够榻边垂下的流苏。
屋内熏着淡淡的安神香,阳光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片静谧中,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我低头看去,原是静姝不知何时将我随手放在矮几上的一支白玉簪子拨弄到了地毯上。
那簪子通体莹白,是萧衍前几日才送我的,我生怕摔坏了,正要俯身去捡,却见静姝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她没有去抓那簪子,反而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按在了从窗口投入、恰好落在簪子旁的一小块光斑上。
她低着头,好奇地看着自己手心下那片明亮温暖的所在,小手指张开又合拢,似乎想抓住这虚幻的光。抓了几次,自然是徒劳,光斑依旧顽皮地停留在她的手背上。她抬起头,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我,咿呀了一声,小脸上满是困惑,仿佛在问:“娘亲,它怎么抓不住?”
那模样实在可爱得紧,我忍不住放下账册,俯身将她连带着那支玉簪一起捞起,放在膝上。“傻丫头,这是光,如何抓得住?”我点着她的小鼻子笑道。
她在我怀里扭了扭,注意力很快又被我鬓间另一支步摇流苏吸引,伸出小手去抓,流苏晃动,折射出细碎金光,她又开心地咯咯笑起来,将抓光斑的“难题”忘得一干二净。
傍晚萧衍回来时,我正陪着静姝玩捉迷藏——当然,只是我用手帕遮住脸,再突然拿开,她便能乐得前仰后合。明远则被乳母抱着,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妹妹嬉闹,小眉头微微蹙着,似乎不能理解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乐趣何在。
萧衍走进来,先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儿子,见明远安稳,便又将目光投向笑闹着的我们母女。静姝一见父亲,立刻张开手臂求抱,嘴里甜甜地喊着:“爹爹!”
萧衍面上的倦色瞬间消散,接过女儿,将她高高举起。静姝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大声,银铃般的笑声洒满内室。他抱着女儿在屋里踱了两步,静姝便伸出小手指着多宝阁上一个色彩鲜艳的珐琅盒,咿咿呀呀地,想要去拿。
那盒子摆放得有些高,萧衍并未立刻满足她,只是抱着她走近,让她能看清。“喜欢这个?”他低声问。
静姝却摇了摇头,小手又指向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雕着缠枝莲的紫檀木小匣子。萧衍依言取了下来,递给她。那匣子有些分量,静姝抱不稳,萧衍便帮她托着底。她却不去打开,只是用小手拍打着匣子光滑的表面,听着那“啪啪”的声响,自顾自地乐。
我瞧着这一幕,对萧衍道:“瞧见没?你这宝贝女儿,心思跳脱得很,方才还要那珐琅盒,转眼就又变了主意,真真是个小磨人精。”
萧衍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她正尝试着用刚刚长出的几颗小米牙去啃那紫檀木匣子的边缘,啃不动,便抬起头,冲着父亲露出一个无齿的、极其灿烂的笑容,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新发现。
“无妨,”萧衍用指腹轻轻擦去女儿唇边的口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纵容,“她这般很好。”他抬眼看向我,眸中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聪慧灵动,像你。”
我被他这话说得心头一暖,却又忍不住嗔道:“像我有什么好?怕是日后有你头疼的时候。”
他却不答,只是抱着静姝走到榻边坐下,让女儿坐在他膝头,拿起那支白日里险些被她摔了的白玉簪,递到她的小手里把玩,目光始终柔和地落在她身上。
烛光摇曳,将父子三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一边是沉静如山的明远,一边是活泼似水的静姝,而萧衍,这座习惯了孤寂冷硬的冰山,正被这绕指柔的温水一点点浸润、包裹,显露出内里从未示人的柔软。
看着女儿那与我如出一辙的、古灵精怪的眉眼,再看看萧衍那全然接纳甚至享受的模样,我忽然觉得,这样也很好。这深沉的侯府,正因有了这抹不一样的灵动色彩,才真正有了家的温度与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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