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落时，大理寺后院的烛火已燃得透亮。萧烬鸿坐在案前，指尖划过一本泛黄卷边的旧卷宗，封面上“户部尚书林文渊通敌叛国案”几个字早已模糊，墨迹却透着几分沉重的压抑。
“大人，这案子都过去二十年了，当年先帝亲判满门抄斩，卷宗里的证物、供词一应俱全，按理说不该有疑点。”苏慕言端着温好的茶水走近，见她眉头紧锁，轻声劝道，“您近日忙于刑侦学堂筹建，何必再为陈年旧案劳神。”
萧烬鸿抬眸，眼底藏着几分锐利：“一应俱全才更可疑。林文渊当年是先帝倚重的重臣，掌管户部十年，清廉之名传遍朝野，怎会突然通敌？卷宗里所谓的‘通敌书信’，字迹生硬，落款日期还与他当时的行程冲突，更奇怪的是，满门抄斩后，他的嫡子竟莫名失踪，既没出现在刑场，也没找到尸体。”
她将卷宗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的行程记录：“你看，案发当月，林文渊正奉旨前往江南督查漕运，有地方官员的亲笔签收记录为证，怎么可能在京城写下通敌书信？”
苏慕言俯身细看，指尖拂过行程记录旁的官员签章，眸色微变：“确实不对劲，这签章是真的，说明林文渊当时确实在江南，那通敌书信大概率是伪造的。”
“嗯，”萧烬鸿点头，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我总觉得这案子背后藏着阴谋，或许和当年的朝堂势力争斗有关，甚至可能牵扯到‘幽冥阁’的前身。当年负责查办此案的官员，如今大多身居高位，其中就包括太傅张启元。”
提到张启元，苏慕言脸色凝重几分：“太傅是三朝元老，深得陛下信任，若此案真与他有关，查起来怕是阻力重重。”
“阻力再大也要查，”萧烬鸿语气坚定，“林文渊满门冤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况且，若当年的阴谋与‘幽冥阁’有关，查清此案，或许能找到彻底覆灭他们残余势力的关键线索。”
正说着，沈清辞抱着一叠账簿走进来，脸色带着几分苍白，却难掩认真：“大人，我按照您的吩咐，查了当年江南世家的往来账目，发现林文渊督查漕运期间，曾给沈家寄过一笔匿名款项，附言里只写了‘护吾儿周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萧烬鸿眼前一亮：“护吾儿周全？难道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遭陷害，提前安排人保护嫡子？沈家与林家素有往来，当年大概率是受林文渊所托，藏起了他的儿子。”
“可沈家当年并未出面为林家求情，反而主动与林家划清界限，”沈清辞坐在一旁，轻声分析，“或许是沈家也忌惮陷害林文渊的势力，不敢贸然插手，只能暗中保护他的儿子。我已让人传信回江南，询问族中长辈当年的事，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萧烬鸿点头，心中有了初步计划：“清辞，你继续跟进沈家的消息，务必找到林文渊嫡子的下落，他大概率知道当年的真相。慕言，你负责查阅皇家典籍，看看当年案发前后，朝堂上有哪些势力变动，尤其是张启元的动向。”
“好，我们这就去办。”苏慕言与沈清辞齐声应下，转身各自忙碌。
烛火摇曳间，萧烬鸿再次翻开旧卷宗，目光落在林文渊的画像上。画中的男子身着官服，面容清正，眼神透着坦荡，怎么看都不像是通敌叛国之人。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画像边缘，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为林家平反昭雪。
次日清晨，影悄然出现在大理寺，递上一份密报：“大人，属下查到当年负责押送林家亲属前往刑场的侍卫，如今隐居在京城城郊的破庙里，此人性格孤僻，极少与人往来，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很好，”萧烬鸿接过密报，快速浏览一遍，“你带我去找他，注意隐蔽行踪，别让人察觉。”
两人换上便装，沿着城郊小路往破庙走去。此时正是清晨，薄雾未散，路边的野草沾着露珠，空气透着几分清冷。破庙藏在一片树林深处，墙体斑驳，屋顶漏着光，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起来荒芜已久。
“大人，就是这里。”影指着破庙的大门，轻声道。
萧烬鸿点头，推门走进院子。院子中央，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石头上劈柴，动作迟缓，却透着几分沉稳。听到动静，老者抬头看来，眼神警惕：“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些当年的事。”萧烬鸿语气温和，慢慢走近，“当年您负责押送户部尚书林文渊的亲属前往刑场，对吗？”
老者听到“林文渊”三个字，身体明显一颤，手中的斧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都过去二十年了，还有什么好打听的？当年的案子是先帝亲判，不容置喙。”
“先帝或许是被蒙蔽了，”萧烬鸿直视着老者的眼睛，“林文渊通敌叛国的证据疑点重重，他大概率是被冤枉的。我们此次前来，只是想查清真相，为林家平反。”
老者盯着萧烬鸿看了许久，见她眼神坦荡，不似说谎，才叹了口气：“罢了，当年的事憋在我心里太久了，说出来也好。”
他捡起斧头，往破庙里走去：“进来吧，这里说话方便。”
萧烬鸿与影跟着老者走进破庙，庙里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把椅子。老者倒了两碗粗茶，放在桌上：“当年押送林家亲属时，我发现林大人的嫡子林墨不在队伍里，当时负责此案的张大人特意交代，若有人问起，就说林墨因病夭折，提前下葬了。我心里清楚，林墨肯定是被人藏起来了。”
“张大人？是当时的御史张启元吗？”萧烬鸿追问。
老者点头：“正是他。当年此案是他一手查办的，他说林大人通敌的证据确凿，可我总觉得不对劲。林大人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怎么可能通敌？而且，行刑前一晚，我看到张大人的亲信偷偷烧毁了一些信件，不知道是不是与案子有关。”
萧烬鸿心中一沉，张启元果然有问题。她继续问道：“您知道张启元为什么要陷害林文渊吗？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具体的我不知道，”老者摇了摇头，“只听说当年林大人在查漕运贪腐案时，牵扯到了一些朝中重臣，张大人就是其中之一。或许是林大人查到了他们的把柄，他们才联手陷害他。”
漕运贪腐案？萧烬鸿想起沈清辞查到的账目，林文渊当年督查漕运，大概率是发现了张启元等人的贪腐行为，才被他们诬陷通敌，灭口灭口。
“老人家，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萧烬鸿起身，对着老者拱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真相，还林大人一个清白。”
老者叹了口气：“希望你们能说到做到，林大人是个好官，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离开破庙时，薄雾已散，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萧烬鸿握着手中的密报，心中思路愈发清晰。张启元等人当年为了掩盖漕运贪腐的罪行，诬陷林文渊通敌，导致林家满门抄斩，如今他们身居高位，势力庞大，想要查清此案，绝非易事。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影问道。
“先回大理寺，等沈家的消息，”萧烬鸿道，“找到林墨，就能拿到张启元等人陷害林文渊的关键证据。另外，你继续盯着张启元的动向，看看他最近有没有异常举动。”
“是，属下明白。”影应下，悄然隐入树林。
萧烬鸿独自往大理寺走去，沿途看到百姓们安居乐业，脸上带着笑容。她心中暗叹，这些安稳的日子来之不易，背后是无数人的付出，甚至是牺牲。林文渊当年为了查清贪腐，不惜以身犯险，最终蒙冤而死，她必须为他平反，不能让忠臣寒心。
回到大理寺时，苏慕言已经在书房等候，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前：“大人，我查到当年案发前后，张启元突然被提拔为御史，而之前负责漕运贪腐案的官员，要么被调离京城，要么莫名辞官，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操作。”
“果然如此，”萧烬鸿点头，“张启元等人联手陷害林文渊，就是为了掩盖漕运贪腐的罪行。对了，沈家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不过沈先生已经派人加急传信，应该快了。”苏慕言递上一份典籍抄录，“这是当年漕运贪腐案的相关记录，上面只写了‘查无实据，草草结案’，显然是被人动了手脚。”
萧烬鸿翻看抄录，眼神愈发锐利：“他们越是掩盖，越说明心里有鬼。只要找到林墨，拿到他们贪腐和诬陷的证据，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正说着，沈清辞快步走进书房，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大人，江南传来消息，我族中长辈说，当年确实受林文渊所托，藏起了他的嫡子林墨。林墨如今隐居在江南的一座小镇上，以教书为生，从未与人提及自己的真实身份。”
“太好了！”萧烬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清辞，你立刻安排人手，去江南将林墨接来京城，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别让张启元等人察觉。”
“好，我这就去安排。”沈清辞应下，转身匆匆离去。
书房里，萧烬鸿看着窗外的阳光，心中松了口气。找到林墨，就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但她也清楚，张启元势力庞大，绝不会坐以待毙，接下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她拿起桌上的卷宗，再次翻开，目光坚定。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她都要查清此案，为林文渊平反，还朝堂一片清明，护百姓一方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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