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两道身影在崎岖的山林间急速穿行，正是离开孤峰的石昊与枫清澜。石昊刚刚突破，气息尚有些浮动，但行动间已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与凌厉。枫清澜依旧从容，仿佛暗夜中的精灵，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最省力的点上，无声无息。
“姐姐，那些魔物到底是什么东西？百断山以前从未听说过有这种存在。”石昊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一边忍不住低声问道。那阴冷腐蚀的气息让他心有余悸。
“非是本界自然孕育之物。”枫清澜声音清冷，带着一丝研判，“其气息本质，更接近一种来自界外的‘污染’或‘侵蚀’，充满了毁灭与无序。那处上古遗阵的波动，或许不仅是封印，也可能是一处……裂隙的薄弱点。”
“裂隙？”石昊心中一凛，想到了某种可怕的可能性。
“只是猜测。”枫清澜没有深入，她的神识始终覆盖着周围区域，忽然，她脚步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地转向左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密林。“有人。”
石昊立刻屏住呼吸，体内灵力悄然运转，顺着枫清澜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片密林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来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袍，身形瘦高，面容普通，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年纪，下颌留着几缕稀疏的山羊胡。他手中拿着一杆古老的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看似浑浊，却偶尔闪过一抹与其平凡外表不符的精明与沧桑。
这人身上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敌意，但也没有寻常山野村夫见到陌生人的好奇或畏惧，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两位，夜深露重，在这百断山深处奔走，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青袍人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沙哑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拉家常。
石昊没有放松警惕，抱拳道：“这位大叔，我等只是路过，不便打扰。”他摸不清对方底细，不想多生事端。
青袍人笑了笑，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枫清澜，在他眼中，这白衣女子气息缥缈，深不可测，而旁边的少年虽然刚刚突破洞天，但气血旺盛，根基之扎实实属罕见。他磕了磕烟袋锅，道：“路过？方才西北方向那座孤峰上雷光闪动，气息驳杂，可是二位弄出的动静？老头子我在这山里住了些年头，对这里的‘土特产’还算熟悉。看二位的方向，是从那边来的吧？没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话里有话，石昊和枫清澜对视一眼。枫清澜微微颔首，示意石昊可以谨慎交流。
石昊心中一动，道：“确实遇到了一些形似蜥蜴、浑身漆黑的魔物，甚是难缠。大叔可知其来历？”
青袍人闻言，浑浊的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常态，叹了口气：“果然……它们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了。二位能全身而退，真是好本事。”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若信得过老头子，可随我到寒舍暂避，饮杯粗茶，关于那些‘脏东西’，或许我能告知一二。”
石昊看向枫清澜，等待她的决定。枫清澜神识微动，仔细探查了这青袍人一番，发现他修为大概在化灵境中期，气息沉稳，根基扎实，不像奸邪之辈，而且身上带着一股长期生活在蛮荒之地特有的草药和泥土气息。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叨扰大叔了。”石昊拱手道。
青袍人也不多话，转身便走，步伐看似不快，却在崎岖山路上如履平地。石昊和枫清澜紧跟其后。
七拐八绕之后，三人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壁前，青袍人拨开茂密的藤蔓，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进入洞内，才发现别有洞天。洞穴内部颇为宽敞，有石床、石桌、石凳，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洞壁上有几处缝隙，巧妙地引入了天光月光，并不显得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寒舍简陋，二位见谅。”青袍人点燃一盏油灯，请两人坐下，又拿出粗陶茶壶沏了茶，茶水清澈，带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
“大叔如何称呼？”石昊接过茶水，问道。
“山里人都叫我葛老，你们也这么叫吧。”葛老坐下，重新装了一锅烟点燃，“说说吧，你们遇到的那些‘蚀灵蜥’，具体什么情况？”
石昊将之前在孤峰上的战斗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略去了枫清澜出手震慑的细节，只说是自己利用雷法苦战得胜。
葛老一边听，一边吧嗒着烟袋，眉头越皱越紧。“蚀灵蜥……这是我们这些常年在山里讨生活的人给它们起的名字。它们不是百断山原生的生灵，大约是十几年前开始零星出现，最近几年，数量越来越多，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广。”
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据一些古老的残缺手札记载，这些东西，可能跟上古那场打碎了百断山原貌的大战有关。传说，有域外魔头入侵，其魔血魔气污染了大地，一些生灵被侵蚀异化，就成了这种只知道毁灭的怪物。你们遇到的那些，只是最低等的‘兵卒’。”
“域外魔头？上古大战？”石昊心中震撼，这牵扯的秘辛实在太古老了。
“嗯。”葛老点点头，“更麻烦的是，这些蚀灵蜥背后，似乎有更强大的‘指挥者’。它们有时会表现出一定的协同性，就像你们遇到的，有精英个体指挥低级个体。老头子我怀疑，当年被封印的魔头，或者其残留的意志，并未完全消散，而是在缓慢复苏，通过这些被污染的魔物来试探、扩张。”
枫清澜静静地听着，葛老的话印证了她的一部分猜测。那遗阵深处的波动，以及她感知到的黑暗意识，恐怕都与这所谓的“域外魔头”有关。
“葛老可知，这些魔物通常在哪里活动最频繁？或者说，它们的源头可能在哪里？”枫清澜首次开口，声音清越。
葛老看向她，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他感觉这女子绝非寻常。“据我多年观察，越是古老、残留着强大阵法或者战场煞气的地方，出现蚀灵蜥的概率就越高。比如……你们之前经过的那片怪石林，还有更深处的一些上古遗迹。我劝二位，若是可以，尽早离开百断山核心区域。这里的水，太深了，不是寻常修士能蹚的。”
他的语气诚恳，带着善意的警告。
石昊却握紧了拳头，眼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燃起了斗志。危机，往往也伴随着机遇。他需要变强，而这些隐藏着上古秘密和强大对手的地方，正是最好的磨刀石。
枫清澜将石昊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明了。她的历劫之路，注定要与这百断山的古老阴影产生交集了。
“多谢葛老告知。”枫清澜微微颔首，“不知您可知，除了蚀灵蜥，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被污染的生灵？或者，关于那场上古大战，还有哪些更具体的记载？”
葛老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其他形态的魔物，老头子我也只是听闻，未曾亲见。至于上古大战的记载，早已残缺不全，大多湮灭在岁月中了。或许……只有那些最古老、最危险的遗迹深处，才保留着真相的碎片吧。”
他的话语，为这百断山的夜色，更添了几分神秘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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