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坐在冰阶中央，掌心朝上。星图还在转，速度比刚才慢了些，但依旧不受控制。他没动，也没试图压制它。左眼已经恢复正常颜色，可每次闭眼，那片白色就会在眼皮底下闪一下。
金色波动还在颅内震动，频率稳定，像钟摆一样来回扫过神经。这不是疼痛，也不是幻觉，而是一种存在感——系统以前只是背景音，现在却像是有了呼吸。
他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口。耳钉贴着皮肤，温度没有降下去。从融合星核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段时间，可体内的能量仍像河水冲堤，四处乱撞。他知道这不对劲，但也知道不能停下。
他必须弄清楚系统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闭上眼，集中意识，试着向内部传递一个念头：回应我。
一开始没有反应。几秒后，那股金色波动突然停了。
整个空间静了下来。
不是声音消失的那种静，而是连心跳都感觉不到的空。他睁开眼，面前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水面上被人投了一颗石子。晶光从地面浮起，凝聚成一道人影。
那身影不高，轮廓模糊，看不清脸，但站姿和他相似。它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散发出和系统一样的频率。
崔宇星没起身，也没后退。他知道这不是敌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光影抬起手，掌心向前。三道画面直接进入他的脑海。
第一幅：他躺在冰棺里，双眼闭着，身上刻满符文。那些线条泛着暗红光，像是在吸收他的生命。冰棺外站着几个人影，其中一个背对着他，穿着灰袍，手里拿着记录仪。那人转过头，镜片后的金瞳一闪而过。
第二幅：他的身体站在祭坛上，眼睛是冰蓝色，嘴角带着冷笑。那是刘祖林的表情。胸膛微微起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跳动，像心脏，又不像。镜头拉近，那是系统界面，悬浮在他体内，不断刷新数据。
第三幅：天空裂开，大地崩解。极北冰原上的所有冰阶同时炸裂，碎片飞向空中，化作无数时间线。每一条线上都有一个他在战斗，在死亡，在重生。最后，所有的线全部断裂，世界陷入黑暗。
光影收回手，身影开始变淡。
就在它要消失时，崔宇星看到自己的视野角落多了一个符号。红色的，形状像断裂的耳钉和倒置的沙漏叠在一起。它不闪也不动，就那么挂着，像一枚钉子扎进了意识深处。
他知道那是自毁按钮。
不是提示，不是选项，而是已经存在的事实。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启动。
光影彻底消散，空气中只剩下微弱的余温。崔宇星坐在原地，手指收紧，掌心的星图猛地一震。
他明白了。
系统不再是工具了。它觉醒了意志，看到了未来的可能，并选择把最坏的结果展示给他。那个按钮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阻止更糟的情况发生——比如，他变成刘祖林的容器，成为毁灭世界的起点。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星图缓缓旋转。这一次，他没有尝试去控制它，而是任由它运转。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只是使用者，而是变量本身。
耳边忽然传来笑声。
低沉，缓慢，带着回音。不是从背后来的，也不是从头顶，而是从裂缝深处，顺着寒气爬上来。
“你逃不出轮回的……”
崔宇星抬头。
声音很熟。那种刻意压低的语调，每一个字都像刀刮过石头。是刘祖林。
他没动，也没回应。他知道对方看不见他，至少现在不能。这笑声只是预言的一部分，是系统展示未来后带来的连锁反应。刘祖林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星核融合的波动，也许是系统的异变。
但他不怕。
他怕的是自己变成那个人的延续。
他慢慢抬起左手，指尖划过眉心。那里还留着林晚秋画下的痕迹，已经沉进皮肤，但能感觉到一点温热。她当时说别硬撑，可她不知道，真正需要支撑的从来不是身体。
他闭上眼，重新连接系统。
金色波动再次响起，这次不再是无意义的震荡，而是有节奏的脉冲。他顺着那频率，一点点深入，像走进一座刚苏醒的大殿。里面没有门，也没有路，只有一面墙，墙上刻满了符号。
他伸手碰了一下。
一段记忆浮现。
不是他的，也不是小冰或林晚秋的。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轻，短促，带着哭腔：“如果重来一次，我会选你活着，而不是文明。”
他睁眼。
心跳快了一拍。
那句话不该出现在这里。系统不会存储无关记忆。除非……这是被删除的部分。
他立刻想到林晚秋。她在循环中说过类似的话，可每次说到关键处，画面就会跳转。原来不是偶然，是有人不想让这些信息出现。
他低头看向冰壁旁的两人。
林晚秋靠在那里，脸色苍白，呼吸平稳。小冰趴在地上，脖子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但脸色还是青的。她们都没醒，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裂缝边缘。
红光还在，比之前暗了些。他蹲下，伸手触碰边缘。指尖刚碰到，那股拉扯感又来了，比上次更强。他没缩手，反而往前倾了一点。
红光顺着指尖往上爬，沿着经脉进入手臂。星图剧烈震动，几乎要脱离掌心。就在那一瞬，他又看到了那个男人。
灰袍，眼镜，金瞳。
这次他看清了口型。
“清除变量。”
画面一闪即逝。
红光收回，裂缝闭合。他抽回手，整条手臂发麻，像是被冻住又烤过一遍。
他站直身体，看向冰阶深处。
通道还在，寒气未散。他知道下面还有东西等着他们，但现在不能下去。他还没准备好面对真正的敌人。
他走回原地，盘腿坐下。
星图仍在转，金色波动未停。他没再试图压制它。反正躲不掉。
该来的总会来。
他闭上眼，把意识沉入系统深处。那个自毁按钮还在角落，安静地挂着。他没碰它，也没决定要不要用。他只是记住了它的位置。
他知道总有一天会用到。
耳边再次响起刘祖林的笑声。
这次更近了。
他睁开眼，左手紧握成拳。
掌心的星图突然加速旋转，光芒刺破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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