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芝心中那巍峨的帝王形象悄然裂开一丝缝隙，她诺诺地唤了声：“娘娘……”
华妃冷笑一声，起身，执起桌边的木剑、长鞭，在庭中舞动。
寒风拂过她坚定的眉眼，吹不散心中炽热的欲望。
大年三十，除夕夜宴。
华妃盛装出席，一袭正红牡丹蜀锦宫装，头戴孔雀石点翠旗头，华贵不可方物。
华妃坐在席间，歪头问颂芝：“今年这除夕宴，是谁安排的？”
颂芝弯腰低语：“回娘娘，您此前一直称病，今年的除夕夜宴是皇后娘娘一手安排的。”
华妃抬眼瞥向上首的皇后，唇角微勾：“本宫怎见她又衰老了几分？原是‘操劳’过度。”
颂芝一脸崇拜：“娘娘英明。”
宴席开始。
富察贵人：“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不才，愿献上一曲，恭贺皇上，娘娘长乐未央。”
皇上：“富察贵人有心了。”
华妃品着酒菜，对颂芝道：“富察贵人这古筝弹的不错。
富察家不愧是满族老姓，底蕴深厚，即便是旁支女子，亦有如此教养。”
颂芝忙道：“咱们年府的小姐，更是一等一的人物。”
华妃睨她一眼，轻笑：“你倒是会说话。”
皇上看向华妃，关切道：“华妃近来身子不适，新年可好些了？”
华妃起身举杯，满脸感动之情：“劳皇上挂心。皇上每天日理万机，犹记挂臣妾这点小事，臣妾感念五内。”
言罢仰首饮尽杯中酒：“臣妾已无大碍，冬日寒重，皇上也要珍重龙体。”
皇上龙颜大悦，朗声：“今日，西北传来捷报，年羹尧平定了萝卜臧丹津之乱，尽获其人畜部众，扬我大清国威。”
华妃：“恭喜皇上，皇上万福。”
皇上感慨：“华妃你有一个好哥哥，朕有一个好将军。”
华妃：“今日除夕夜宴，举国欢庆，又得此佳报，双喜临门，都是皇上治国有方，知人善用，洪福齐天。”
饮尽一杯酒，再举：“哥哥在前朝为皇上分忧，臣妾在后宫为皇上尽心，皆是分内之事，怎敢居功。”
皇上满意颔首，与华妃举杯隔空对饮。
皇上和其他妃嫔叙话。
华妃坐下，欣赏歌舞：“宴上的歌舞不错，隔天叫到翊坤宫来。”
颂芝抬头看看：“明日，奴婢便交代给黄规全，让他给咱们翊坤宫挑好的送来。”
歌舞方酣，周宁海悄然而入，躬身禀报：“娘娘，端妃宫里前来请旨，说端妃娘娘旧疾复发，要请太医去瞧瞧。”
华妃一脸我怎么忘了你的神情，眸中寒光一闪低语：
“旧疾复发，端妃既然旧疾复发，那自然没有再活的必要了。”
周宁海抬头望见华妃冰冷的目光：“娘娘。”
华妃：“嗯？”
周宁海：“是，奴才明白。”
华妃慵懒倚回座中，指尖轻叩案几：“做的漂亮些，新年嘛，自然要喜上加喜，凑个三喜临门才好。”
果郡王和恒亲王‘事事顺心’的祝福语，飘到皇上耳中，再看眼前的红梅，询问皇后：“宫里的梅花可开了？”
皇后：“凌霜而开。”
皇上：“朕想去看看。”
皇后劝解：“天寒地冻的，皇上还是保重龙体。”
皇上感慨；“凌霜而开，怎可辜负？不必多言了。
苏培盛，不要人跟着，朕想一个人走走。”
苏培盛\/皇后：“皇上！”
皇上：“不必多言。”
颂芝对正全心欣赏歌舞的华妃道：“娘娘，皇上一个人出去了，咱们要不要跟着。”
华妃：“冬天天寒地冻，出去了天黑路滑，本宫才不找这个罪受。”
皇后唤果郡王：“十七弟，皇上出去了，不让人跟着，可又怎么能没人跟着。”
果郡王上前，看到桌上的红梅：“怎么把红梅摆上来了。”
皇后解释：“第一年进宫，内务府不知道皇上的忌讳。”
果郡王：“皇嫂放心，臣弟跟过去看看。”
大年初一，早上华妃正在梳妆。
周宁海疾步来报：“娘娘。”
华妃语气漫不经意：“一大早的有什么急事不成。”
周宁海：“娘娘，昨日端妃娘娘旧疾发作，不幸去了。”
华妃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端妃真不会挑日子呀，大年初一净给皇上添堵，真是太可惜了，哈哈哈。”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周宁海：“奴才还有一事回禀。”
华妃心情极好：“说。”
“今日皇上封了倚梅园一个宫女，为官女子，赐住钟粹宫。”
华妃嗤笑一声：“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这个官女子可了不得，大年初一晋封，这是打皇后的脸呀。
去景仁宫，本宫倒要看看皇后那个老妇的脸。”
颂芝：“娘娘，今天早上景仁宫派人传话，不用过去请安了。”
华妃轻哼一声：“算她聪明。
一会儿宫门开了，颂芝你和周宁海，去库房收拾些东西，送回年家，告诉老爷和夫人，哥哥在西北大捷。”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
华妃：“灵芝”
灵芝上前：“奴婢在。”
华妃：“新年，本宫高兴，翊坤宫上下，赏三个月的月例。”
灵芝惊喜跪下：“谢娘娘。”
华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给本宫再化华丽一点，甸子上再多带几只簪子。
一会还要去端妃宫里吊唁，不隆重些怎么行呢？”
行至轿辇，华妃似又想起了什么：“本宫看这天气要下雪，小厦子打伞，灵芝取件戴帽子的狐裘。”
乘坐辇辇到了延庆殿，论理妃嫔的丧事，尤其是妃位主子，该在宝庆殿举行。
但端妃死的不是时候，今天是大年初一，宝华殿正在举行祈福活动。
哪是一个无宠，无家世的妃子，能够碰瓷的。
故，端妃丧仪一切从简，上午停灵在端妃自己的延庆殿，下午便挪去妃陵。
死的如此不是时候，喇嘛念经祈福，日后的祭奠香火，更是一概不要想。
到了延庆殿，众位妃嫔都到了，大家脸上都有点不好看。
新年第一天，就来这么一遭，岂非预示着来年一年都不平静。
但妃主子去世，又不能不表示。
穿着素净的一众妃嫔，见到华妃锦衣华服，天气晴好，也伞盖高张，头戴兜帽，摆明了一副阻止端妃的亡灵升天的样子。
不了解早年潜邸之事的新晋妃嫔，面面相觑，感慨华妃娘娘果真嚣张跋扈。
了解潜邸之事的老人，暗自道一声冤孽。
华妃立于端妃棺椁前，看着跪在陵前烧纸的吉祥，那张小脸上交织的紧张与仇恨之色，竟比这满堂的纸钱还要灼眼。
她原想挤几滴眼泪，奈何心下畅快，实在哭不出来。
不能让眼泪落在端妃尸体上，惊动亡灵，心情正有点不畅。
低头正撞见端妃一等宫女吉祥，欲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
华妃当即冷笑一声，将身旁宫女奉上的祭香从中掰断，扔在了端妃的尸身上。
她语带讥讽：“既然这么舍不得你主子，本宫偏要她连鬼都做不安生！”
走出延庆殿，吩咐周宁海：“端妃身边的那个丫头，吉祥，对本宫不敬。
等皇后走后，赏她一丈红，赏完了，好好医治，好了，送去辛者库。
行刑的时候让端妃‘好好看着’，此事污秽，事后给行刑的小太监50两银子，去去晦气。”
周宁海一脸大仇得报的样子：“嗻。”
处置完端妃事宜，华妃心情畅快地转至倚梅园，折下数枝红梅带回翊坤宫。
暗香浮动中，执起长鞭木剑，继续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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