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海城的深秋寒意料峭，顾家老宅却灯火通明。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衣香鬓影间浮动着虚伪的寒暄。沈蔷薇挽着陆沉夜的手臂踏入大门时，指尖几乎掐进他昂贵的西装布料里。
“怕了？”陆沉夜侧头看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沈蔷薇挺直脊背，黑色鱼尾裙勾勒出纤瘦却倔强的轮廓，“怕他们死得太慢。”
他低笑一声，温热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记住，今晚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扮演好我的花瓶？”她讥讽地截断他的话。
“不，”陆沉夜突然将她拉近，唇几乎贴着她耳垂，“是让他们看清，被他们踩进泥里的玫瑰，如今戴着我陆家的刺。”
宴会厅深处，顾瑾年正与人谈笑风生。
银灰色西装衬得他儒雅温润，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像淬毒的针。当沈蔷薇出现时，他手中酒杯几不可察地一晃，香槟液面漾开细碎涟漪。
“沉夜，你迟到了。”顾瑾年迎上来，仿佛没看见沈蔷薇，“父亲在书房等你。”
陆沉夜将沈蔷薇的手搭在自己臂弯，“不急，先让蔷薇吃点东西。”他故意亲昵地唤她小名，满意地看到她睫毛轻颤。
顾瑾年这才“发现”她似的，惊讶地挑眉：“沈小姐？真是……意外之喜。”
“意外？”沈蔷薇迎上他虚伪的目光，“我以为顾先生早就知道，我这条命硬得很。”
空气骤然凝固。
“瑾年！”娇嗔的女声打破僵局。顾雪柔提着裙摆跑来，却在看见沈蔷薇时骤然变色，“你怎么在这里？！”
“雪柔，”顾瑾年警告地瞥了妹妹一眼，“沈小姐是沉夜的客人。”
“客人？”顾雪柔嗤笑，突然扬高声音，“大家快看啊！这不是沈家那个破产千金吗？听说在黑市被——”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全场。
沈蔷薇甩了甩震麻的手，在顾雪柔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微笑：“顾小姐口红沾到牙齿了，我帮你擦掉。”
死寂中，陆沉夜突然笑出声。
他揽住沈蔷薇的腰，指腹在她后腰警告般一按，话却是对顾瑾年说的：“家教不严，见笑了。”
顾雪柔捂着脸尖叫：“哥！她打我！”
“够了。”顾瑾年眼神阴鸷，“向沈小姐道歉。”
“凭什么？！”
“凭她现在是陆家的人。”顾瑾年一字一句，目光却锁在沈蔷薇脸上，“沉夜，你说呢？”
陆沉夜慢条斯理地摘下白手套，露出腕骨上狰狞的旧疤——那是十年前为沈蔷薇挡刀留下的。
“蔷薇的手打疼了，”他将手套扔给侍者，“顾家是不是该赔点医药费？”
人群哗然！这是公然要顾家低头！
顾瑾年镜片寒光一闪，突然从怀中掏出什么。
“既然沉夜开口……”他摊开掌心，一枚鎏金怀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用这个抵，如何？”
沈蔷薇的血液瞬间冻结——那是父亲从不离身的怀表！表盖上还有她小时候磕出的凹痕！
“看来沈小姐认得它。”顾瑾年叹息着摩挲表链，“沈伯父咽气时还攥着它呢，我费了好大劲才……”
“给我！”沈蔷薇猛地扑过去！
顾瑾年却倏然收手，怀表“当啷”掉进侍者端着的红酒桶里！
“哎呀，”他故作惋惜，“脏了。”
沈蔷薇想也不想就要伸手去捞，却被陆沉夜一把拽回！
“别碰。”他声音淬冰，“脏东西，配不上你的手。”
话音未落，陆沉夜突然抄起整桶红酒，狠狠泼向顾瑾年！
深红酒液泼天盖地，将顾瑾年浇得浑身湿透！怀表“咚”地掉在满地狼藉中，被陆沉夜一脚踩住！
“现在，”陆沉夜碾着鞋底的表盘，在死寂中轻笑，“更脏了。”
二楼回廊，凌薇死死抓住栏杆。
她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钉在角落沉默的黑衣保镖身上——厉战正紧紧盯着沈蔷薇，右手按在腰间枪套。
“别冲动。”韩墨不知何时出现在厉战身边，声音压得极低，“陆总在控场。”
“她刚才差点扑进酒桶！”厉战下颌紧绷，“顾瑾年就是故意的！”
韩墨推了推眼镜，镜片反着冷光：“所以陆总才泼酒。他在告诉所有人——沈蔷薇的命，只有他能践踏。”
楼下突然传来顾瑾年的笑声。
被泼成落汤鸡的男人竟在鼓掌：“沉夜，为了个女人，值得吗？”
陆沉夜弯腰捡起沾满酒渍的怀表，在众目睽睽下塞进沈蔷薇掌心。
“值不值得……”他当众吻在她颤抖的眼睫上，“我说了算。”
沈蔷薇攥紧冰冷的怀表，表壳碎片割破掌心，血混着红酒滴落在地毯上。
“陆沉夜，”她在他唇边呢喃，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究竟是谁？”
他低笑，沾血的手指抹过她苍白的唇：
“你的买主，你的囚笼，你的……”
枪声骤响！
水晶吊灯轰然炸裂！
尖叫四起，人群疯逃！黑暗中，沈蔷薇被陆沉夜死死按进怀里！子弹擦着他肩膀射进墙壁！
“低头！”厉战的吼声传来。
七八个黑衣保镖瞬间围成人墙，韩墨一把扯过吓呆的顾雪柔挡在身前当肉盾！
“顾瑾年！”陆沉夜在枪林弹雨中冷笑，“玩不起？”
混乱中，沈蔷薇突然看见顾瑾年举枪对准陆沉夜后心！
她来不及思考，抓起餐刀狠狠掷去！
“啊！”顾瑾年手腕被刺穿，枪应声而落！
趁此间隙，陆沉夜抱着她滚到罗马柱后。他喘息着撕开她染血的裙摆，露出大腿上被流弹擦过的伤口。
“你疯了？”他盯着那道血痕，眼底翻涌着沈蔷薇看不懂的风暴，“替我挡枪？”
“不是替你，”她疼得抽气，却扬起染血的笑，“是替我自己——你的命，只能由我来收。”
陆沉夜眸色骤暗，突然咬住她流血的唇！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他在枪声中嘶哑低语：
“沈蔷薇，你犯规了。”
“游戏规则里……”他舔去她唇上血珠，“猎物不能爱上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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