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直指女娲眉心，寒气裹挟着压抑的怒火，司战一字一顿，声音淬着冰碴：“前辈好算计！”
女娲神色依旧淡然，素手轻拢袖间云纹，眼底无波无澜：“这孩子身携饕餮血脉，本就与我有一段渊源，此番救他不过是顺水推舟，何来算计一说？”
话音落，她抬眸看向司战，语气添了几分意味深长，“天神执念太重。这孩子凭空出现，毫无预兆便来到你身边，这般不合常理，天神就没半分怀疑？”
话里的试探如细密的针，轻轻挑动着司战的神经。是真心疼厉劫生，想逼她表明态度？还是不忍见她深陷，劝她与这应劫之子保持距离？司战无从分辨，只觉心头的火气更盛。
“前辈不必再试探。”她握紧剑柄，指节泛白，声音却异常坚定，“晚辈只有一句话——这次你们算计他，我记下了！不管他是谁刻意引到我身边，我只知道，他是我弟！”
其实她早有察觉，厉劫生的出现绝非偶然，那若有似无的熟悉感，隐约指向了后土的手笔。
可那段尘封的过往如刺在喉，她的倔强绝不允许自己轻易放下芥蒂，更不允许任何人将厉劫生当作棋子摆弄。
司战剑峰微抬，寒意更甚：“往后，不管是谁再敢打他的主意、算计于他，晚辈定不姑息，定会亲自讨个公道！”
女娲望着她眼底的决绝与护犊的执拗，愣了片刻，脸上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片刻后，她转身迈步，素衣身影渐渐融入圣迹的云雾之中，只留下一道清冷的余韵，和司战依旧挺拔、带着凛然杀意的背影。
司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残存的戾气，指尖轻触圣迹内殿的木门，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尘埃——她实在怕吵醒刚从生死边缘回来的厉劫生。
推门而入，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寒玉床上，少年面色已恢复些许血色，呼吸平稳。可看了片刻，司战眉梢微挑，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的笃定：“醒了就起来，装什么睡。”
厉劫生耳尖微红，不好意思地睁开眼，眼底还带着刚醒的惺忪，却藏不住一丝狡黠。
“外面的话，都听到了？”司战在床沿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
“七七八八吧。”厉劫生挠了挠头，笑得有些心虚。
“你不是一直想找女娲？怎么醒了反倒装睡不出来？”司战面露疑惑，实在不懂这小子的心思。
“算了，不是时候。”厉劫生往床头一靠，两手枕在脖颈后，神色倒显得悠然，话锋却突然一转，“玉帝呢？他怎么样了？”
现在六界之中，也就司战能让厉劫生放得开，让他能撇下一切做真实的自己。
“回来了，本源耗损太重，估计得闭关养几个月。”司战淡淡回应，目光落在他苍白的唇色上，语气软了几分。
厉劫生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还有符篆吗？我那三千道剑意全被打废了，你之前给我的符篆也在混战中用完了。”
司战闻言，掌心一翻，数十道流光溢彩的符篆便悬浮在半空，层层叠叠落在厉劫生面前，眼底的担忧尽数化作藏不住的宠溺：“先拿着，我回去再给你画。”
厉劫生指尖一勾，符篆尽数收入袖中，神色忽然沉了沉：“九哥……是不是还在天牢里压着？”
“嗯，我已经联合了几位相熟的上仙，就等你身子好些，一起去保他出来。”司战点头，以为他终于要提及此事。
谁知厉劫生猛地坐直身子，神色瞬间恢复了几分凝重，语气却有些不自然：“大姐，若是……若是我现在不想保他了，你……”
司战一愣，眼底满是不解：“为什么？”
“大姐，我以后要做的一些事，你能不能……能不能别问缘由？”厉劫生抬眸看她，眼神复杂难辨，有愧疚，有决绝，更多的是不想让她卷入是非的隐忧。
司战沉默片刻，指尖微微一顿：“好，那这件事也包括在内？”
“嗯。”厉劫生轻轻点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司战没再多问，起身道：“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刚醒总得垫垫肚子。”说罢便要转身出门，刚走到门口，就被厉劫生的声音叫住。
“大姐，”厉劫生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却异常清晰，“我当初主动到你身边，是有目的的。”
司战脚步一顿，转过身时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那你现在说这话，就不怕我宰了你？”
“你会吗？”厉劫生先是笑了笑，带着几分笃定的试探，可下一秒，笑容骤然僵在脸上，眼神瞬间转为惊恐——司战竟真的抽出了一剑，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劈而来！
厉劫生反应极快，猛地将脚往床内一缩，只听“轰隆”一声，剑气将坚实的寒玉床劈成两半，碎屑四溅。
他蜷着腿坐在床的残片上，惊魂未定地看着司战，而她却忽然低笑一声，收剑入鞘，转身推门而出，留下满室的寂静和厉劫生复杂难言的神色。
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得司战仙衣泛着暖光，她将烤得油光锃亮的兔子腿递到厉劫生手边，指尖还带着草木的清香。
厉劫生接过，却没立刻下口，只盯着跳动的火苗出神，眉头微蹙，神色比刚才在圣迹时还要凝重。
司战咬了口兔肉，见他半天没动，挑眉道：“不合口味？”
厉劫生摇摇头，咽下喉咙口的干涩，抬眸看向她。火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酝酿了许久的话语，终是带着几分艰涩滚出唇边：“大姐，有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说，若我不说便没人可说了。”
司战动作一顿，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心底莫名升起一丝不安。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厉劫生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低沉而清晰：“关于元让的死，恐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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