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渡的黑市，并非位于固定的建筑内，而是在错综复杂的地下排水系统与废弃仓库交织的阴影区域。在文鸿花费了些许灵石，从一名地头蛇口中得到入口位置和今晚的“通行暗语”后，几人沿着一条散发霉湿气味的石阶，蜿蜒向下。
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潮湿，还混杂着各种草药、金属锈蚀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通道两侧，间隔悬挂着散发着幽绿或惨白光芒的萤石，映照出一个个或蹲或坐、遮掩面容的身影。他们的摊位就铺在地上，摆放着各式各样来路不明的东西：沾染暗沉血迹的兵器、被封在瓦罐中窸窣作响的毒虫、残缺的骨片、散发着不祥波动的诡异雕像……交易在沉默或极低的耳语中进行，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这里的气氛，比地上的世界压抑百倍。
苏清鸢运转五行拟息之术，将自身灵力波动模拟成一种常见的木水土混杂属性，显得平庸无奇。墨尘渊等人也各自收敛锋芒，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他们缓步穿行，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苏清鸢怀中的琉璃镜碎片依旧散发着稳定的温热，但并未因靠近某个特定摊位而变得强烈。
“看来碎片不在这里，或者被特殊方法封存了。”文鸿以秘术传音道。
楚景耀目光扫过一个摆放着各种妖兽材料的摊位，低声道：“这里龙蛇混杂，小心些，我感觉到好几道不弱的气息在暗中窥伺。”
果然，当他们走到一处相对宽敞、像是黑市中心区域的交叉口时，几个原本靠在墙边，看似无所事事的身影，不动声色地围拢过来，隐隐封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阴鸷，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
“几位面生得很，第一次来‘暗渠’？”刀疤脸声音沙哑，带着审视的意味，“这里的规矩，新人需要缴纳‘引路费’。”
这分明是敲诈。墨尘渊眼神一冷，周身寒气微溢。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苏清鸢却上前半步，挡在墨尘渊身前。她并未看那刀疤脸，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他身后阴影中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穿着宽大黑袍的身影。凭借生机之莲带来的敏锐感知和五行拟息术对能量波动的特殊感应，她察觉到那黑袍人才是这几人中的核心，其气息内敛深沉，比刀疤脸更危险。
她没有理会刀疤脸的勒索，而是直接对着那黑袍人开口，声音通过拟息术做了调整，带着一丝空灵与淡漠：“我们为‘镜’而来。阁下的人拦路，是何用意？”
此言一出，那黑袍人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刀疤脸等人也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苏清鸢会直接点破，而且提及了“镜”。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打量着苏清鸢，似乎在判断她的虚实。苏清鸢坦然与他对视，体内五行循环缓缓运转，模拟出的灵力波动稳定而晦涩，让人摸不清底细。她手中看似随意地捏着一个从青皮古卷上学来的、用于凝聚和扰乱周围灵气的小法诀，让她周身的气息更添几分神秘。
“为‘镜’而来的人不少。”黑袍人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但并非人人都有资格掺和这趟浑水。你们，凭什么？”
气氛瞬间紧绷。刀疤脸几人身上已经散发出杀气。
墨尘渊的手按上了剑柄，楚景耀和凌波也蓄势待发。文鸿则悄然移动脚步，占据了一个可攻可守的位置。
苏清鸢心中急转。硬拼绝非上策，在黑市暴露实力会引来更多麻烦。她需要震慑对方，争取主动。
电光石石间，她想到了那本《五灵诀》总纲中提到的一种关于五行之力震慑的理论，虽未具体修炼，但其理相通。她冒险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生机之莲的精纯生机之力，混合着初步领悟的五行拟息之术，骤然外放！
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展示”！
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股奇异的气息弥漫开来。那气息蕴含着草木生长的清新（木）、大地厚重的承载（土）、流水般的灵动（水），甚至还有一丝火焰般的温暖（火）与金属般的锐意（金），五种特质完美交融，形成一种圆融而高渺的意境，虽不强大，却层次极高，与寻常修士的单一或杂乱属性灵力截然不同！
这气息一闪而逝，苏清鸢脸色微微白了一分，显然此举对她消耗不小。
但那黑袍人却是浑身剧震，鹰隼般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他感受到那股气息的瞬间，仿佛看到了某种大道痕迹，虽然微弱，却做不得假！这绝非普通散修或小门小派能拥有的底蕴！
“你……”黑袍人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苏清鸢强提一口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趁热打铁道：“资格，不是靠嘴说的。我们只问，关于‘镜’的消息，阁下是卖，还是不卖？”
她这番连消带打，先声夺人，彻底镇住了场面。刀疤脸等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轻举妄动。
黑袍人沉默片刻，缓缓道：“消息，有。但价格，你们未必出得起。”
“但说无妨。”
“三日后，子时，‘鬼拍门’拍卖会，压轴之物，据传与一面古镜有关。”黑袍人言简意赅，“入场凭证，一千下品灵石起拍。”
鬼拍门！流云渡黑市最神秘、门槛最高的地下拍卖会！
得到想要的信息，苏清鸢不再多言，微微颔首：“多谢。”
随即，她示意墨尘渊等人，转身便走。这一次，刀疤脸几人下意识地让开了道路，目送他们消失在阴暗的通道尽头。
直到离开黑市范围，回到地面，楚景耀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道：“清鸢妹子，刚才可真是……你那一下是什么手段？把那家伙唬得一愣一愣的！”
苏清鸢这才放松下来，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苦笑道：“侥幸，是《五灵诀》和那青皮古卷上的一点粗浅运用，强行模拟出的气息，差点支撑不住。”
墨尘渊看着她，眼中带着赞许：“临危不乱，应对得当，很好。”
文鸿则沉吟道：“鬼拍门……看来碎片的消息确实引来了不少牛鬼蛇神。一千灵石的入场凭证只是起步，拍卖会上必然竞争激烈。我们需早做打算。”
目标明确，但前路，依旧布满荆棘。而那黑袍人背后的势力，以及拍卖会上可能出现的其他竞争者，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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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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