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枯瘦的手指如同某种诅咒，牢牢锁定苏清鸢。那句“留下一缕附着此气息的发丝”，在寂静的黑水河畔显得格外阴森。
一缕发丝？听起来微不足道。但在修真界，毛发精血皆可蕴含本源气息，是施展诅咒、追踪、乃至更恶毒法术的绝佳媒介！尤其对方点名要的是附着“祂”（显然指琉璃镜）气息的发丝，其心叵测！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凌波一步挡在苏清鸢身前，青霜剑寒意凛冽，声音如同冰碎：“不可能。”
楚景耀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锐利，他周身隐而不发的金丹威压让空气都凝滞了几分：“老丈，换个条件。灵石、丹药、甚至是法宝，我们都可以商量。”
那摆渡老者浑浊的眼珠转动，扫过楚景耀和凌波，干瘪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黑水河，只认此物为渡资。若无，请回。”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回去？他们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宗门指引、琉璃镜感应、救父母、寻古阵、对抗魔族……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此地，岂能无功而返？
苏清鸢看着眼前漆黑如墨、死寂无声的河水，又看了看对岸迷雾中若隐若现的巫寨轮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琉璃镜的悸动越来越强烈，仿佛对岸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呼唤着它。同时，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如果此刻退缩，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真正接触到黑水巫寨的核心秘密。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拨开凌波护着她的手臂，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那摆渡老者：“前辈，发丝我可以给你。但我想知道，你要它，究竟是何用途？”
老者似乎没料到苏清鸢会如此镇定地反问，沉默了片刻，才沙哑道：“验证……验证你是否是‘等待之人’。”
等待之人？众人心中一动。是指苏家血脉？还是琉璃镜的持有者？
“如何验证？”苏清鸢追问。
“此乃寨中秘事，无可奉告。”老者摇头，“给，或是不给？”
这是一个赌博。用一缕可能带来风险的头发，去赌一个进入巫寨、接触核心秘密的机会。
墨尘渊强撑着上前，与苏清鸢并肩而立，虽未言语，但坚定的眼神已表明了他的支持——无论她如何选择。
苏清鸢看向同伴们，凌波眉头紧锁，楚景耀眼神凝重，文鸿面带忧色，紫芜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她明白大家的担忧。
但，他们没有太多选择。
“好。”苏清鸢不再犹豫，指尖并拢，一缕微不可察的剑气掠过鬓角，一缕乌黑发丝悄然落下。在发丝脱离的瞬间，她暗中运转《五灵诀》，以五行灵力极其隐晦地冲刷了一遍发丝，试图最大限度地洗去其上可能残留的个人生命气息，只保留那丝与琉璃镜同源的、更为纯粹古老的韵味。
她屈指一弹，那缕发丝轻飘飘地飞向船头的老者。
老者伸出干枯如鸡爪的手，精准地接住。他将发丝置于掌心，另一只手掐了一个古怪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晦涩难懂的古巫语。
片刻之后，那缕发丝在老者掌心无火自燃，化作一缕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七彩氤氲之气，盘旋片刻，竟如同受到指引般，投向对岸巫寨的方向，消失不见。
老者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除了麻木以外的情绪——一丝极其复杂的震惊与……敬畏？
他深深地看了苏清鸢一眼，然后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形仿佛都挺拔了些许。
“渡资已付，请上船。”
独木舟看似腐朽，入水却稳如磐石。老者撑着一根黑色的竹篙，轻轻一点岸边，小舟便无声无息地滑入墨黑色的河水之中，朝着对岸的迷雾驶去。
河面平静得诡异，水下仿佛有巨大的阴影游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全力戒备。
终于，小舟靠岸。
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众人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前方的迷雾便一阵翻涌，数十名与摆渡老者打扮相似、脸上涂抹着油彩的巫寨族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为首者，是一名手持蛇头杖、气息深沉如渊的老妪，她的目光如同鹰隼，直接落在苏清鸢身上。
“外乡人，交出你怀中之物，可免一死。”老妪的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蛇头杖直指苏清鸢怀中的琉璃镜！
真正的考验，在踏入巫寨的这一刻，才正式开始！对方的目标，果然是琉璃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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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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