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下定决心要去碰一碰仙缘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当晚就传遍了百草村每个角落。村口大槐树下、各家院坝里、甚至田间地头，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全是这件顶天的大事。
“听说了吗？凡哥儿也要去测那灵根！”
“咋没听说！这下热闹了，咱村一下冒出十几个想当神仙的娃！”
气氛是火热的，但掰开那层热闹往里细瞧，滋味可就复杂了。村里适龄的少年郎，连林凡算在内，拢共十二个。这十二人里，谁是真有希望被仙师看中的“仙苗”，大伙儿心里都有一本账，而林凡在这本账上的排位，可不算靠前。
原因无他，还是他那段“傻儿子”的历史太深入人心，加上年纪偏大。在其他村民看来，仙缘这东西，玄乎得很，多半是老天爷赏给那些机灵、年岁小的娃娃的。像林凡这样“开窍”晚的，能变得这么能干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哪还敢奢望仙缘？
“要我说啊，咱村最有盼头的，还得是姜老头家隔壁的孙小豆！”张婶一边纳着鞋底，一边跟几个妇人嚼舌根，“那孩子，才十五，机灵得跟个猴儿似的，眼神透亮！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我看李老叔家的外孙赵铁柱也不错，身子骨结实，闷头闷脑的，说不定就是个实心修道的料。”
“对对，还有王老五家的侄子，虽然性子蔫了点，可年纪小啊，才十四，仙师不就喜欢这样的？”
人们掰着手指头数落，提到林凡时，语气就变得含糊起来。
“凡哥儿嘛……本事是有的，种地那是一把手，没得说。可这修仙……怕是年纪大了点吧？”
“是啊，听说仙门选徒，最重根骨年纪，凡哥儿这都快二十了，怕是……悬呐。”
“唉，可惜了，要是早点开窍就好了……”
这些话，多多少少也传到了林凡耳朵里。他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往心里去。他清楚，村民们并非恶意，只是基于最朴素的认知来判断。他现在的沉稳和能耐，在种地经商上是优点，但在那玄乎的仙缘面前，反而成了“超龄”的劣势。
林大山听着外面的议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既为儿子骄傲，又替他担心。晚上吃饭时，他忍不住给林凡碗里夹了块最大的肉，欲言又止：“凡儿，外面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咱尽力就行。”
林凡扒拉着饭，语气轻松：“爹，放心吧，我晓得。成不成，都得去试试，不然心里不踏实。”
真正让林凡感受到那种微妙氛围的，是第二天在村中空地上，李老叔召集准备去测试的少年们交代注意事项的时候。
十二个少年站成一排，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紧张。除了林凡，其他基本都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孙小豆、赵铁柱等人更是挺直了腰板，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也隐隐有那么一丝彼此较劲的意味。
李老叔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林凡脸上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后生们，仙门招徒，是机缘，也是考验。到了镇上，人多眼杂，一切要听从安排，莫要惹是生非。测灵根时，心要静，手要稳，成与不成，皆由天定，莫要强求，也莫要失了体面。”
他这话说得沉稳，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但底下少年们的反应却各有不同。
孙小豆机灵，立刻大声应道：“老叔放心，我们晓得了！”说完，还偷偷瞟了林凡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年轻人不服输的劲头。
赵铁柱则闷闷地“嗯”了一声，拳头攥得紧紧的。
其他少年也纷纷附和，但目光闪烁间，多少都流露出对林凡这个“大龄竞争者”的复杂情绪。在他们看来，林凡虽然是村里的能人，但在这条起跑线上，似乎和他们站在了一起，甚至因为年龄问题，还处在不利位置。一种微妙的、基于年龄的“优越感”在一些年轻小子心中滋生。
林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点破，只是平静地站在队伍里，仿佛一个超龄的旁观者。他心中并无波澜，这些小伙子的心思，在他眼里透明得很。他的对手，从来就不是这十一个同村少年，而是那虚无缥缈的“灵根”，是那青云宗森严的门槛，是这方天地固有的规则。
交代完毕，少年们散去，各自回家准备。人群也渐渐议论着散开。林凡正要转身回家，却见姜小柔从旁边一棵老榆树后闪了出来，脸颊绯红，眼神躲闪，小手背在身后。
“小柔？”林凡停下脚步，有些意外。
“林凡哥哥……”姜小柔声如蚊蚋，快速地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塞给林凡一个东西，“这个……给你。”
林凡低头一看，是一个用浅青色粗布缝制的小香包，针脚细密，上面用绿线歪歪扭扭地绣了一株小草的图案，虽然稚拙，却透着用心。香包鼓鼓囊囊的，散发着淡淡的、熟悉的灵藤花的清香，还夹杂着几味安神的草药气味。
“这是……”林凡接过香包，触手温热，似乎还带着少女的体温。
“是我自己缝的平安符。”姜小柔鼓起勇气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林凡，声音依旧很小，却带着无比的真诚，“里面装了点晒干的灵藤花瓣和宁神草。听说……听说修仙路上有很多考验，你带着它，希望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她顿了顿，脸颊更红了，飞快地补充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觉得林凡哥哥一定可以的！就算……就算不行，你也还是我们百草村最厉害的林凡哥哥！”
说完，不等林凡回应，她就像只受惊的小鹿，转身跑开了，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馨香和那个尚存余温的平安符。
林凡握着手中这个小小的、充满心意和情谊的香包，看着少女远去的窈窕背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外界的议论、不看好的目光，在这一刻都变得无足轻重。这份纯粹的信任和支持，比任何鼓励都更有力量。
他将香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贴肉放好。那清香似乎瞬间驱散了他心头最后一丝阴霾。
林凡目光扫过那些或兴奋、或紧张、或带着些许傲气的同村少年，又望向村外通往清河镇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仙路漫漫，谁言年龄定乾坤？他深吸一口气，怀中的平安符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意。下月初三，清河镇上，且看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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