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弟子……”
林凡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波澜。高台侧后方，那些已经确定入选的外门弟子们投来的目光，混杂着怜悯、不屑，甚至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意味。杂役弟子，在修仙宗门里，几乎就是“奴仆”和“苦力”的代名词，与他们这些未来的“仙师”有着云泥之别。
台下尚未散去的人群，也听到了这个结果，顿时又是一阵哗然。
“杂役弟子？哈哈哈，说得好听，不就是进去干杂活的吗？”
“我就说嘛，废灵根就是废灵根，就算进了仙门，也是最低等的命！”
“总比咱们强点吧？好歹是进了青云宗的门墙了……”
“强啥？进去当牛做马，能不能熬出头都难说！我看还不如回百草村种地自在！”
林大山在台下，听得真切，老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原以为儿子能有什么奇遇，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去做杂役？那得受多少苦？他张了张嘴，想喊儿子回来，却被身旁的李老叔死死拉住了胳膊。李老叔冲他缓缓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望向台上的林凡，低声道：“大山，别急，看凡儿自己怎么选。这条路……未必就真是绝路。”
林凡站在台上，对台下的议论和身边的目光恍若未闻。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拒绝？很简单。转身回家，继续做百草村的“林妙手”。凭借系统和种田技术，他可以带领百草村过上更富足的生活，可以照顾好父亲，或许……还能和姜小柔成家，过上衣食无忧、受人尊敬的安稳日子。这样的生活，对于曾经的“傻儿子”来说，已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但是，然后呢？
翡翠藤的生长已经明显放缓，系统似乎也遇到了瓶颈。这个世界真正的奥秘，长生久世的可能，那广阔天地的精彩，难道就止步于百草村这一方小小的田园了吗？
杂役弟子，地位卑微，前路艰辛。但这确是实实在在踏入仙门的机会！是接触真正修仙知识、了解这个世界运行规则的唯一途径！只要进去了，就有机会寻找让系统升级的契机，有机会获得更高级的灵种，有机会探索身体的奥秘！体修之路再难，难道比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更难？比前世在实验室里无数个日夜的枯燥研究更难？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看似最低的起点，或许正是最适合他这种身怀秘密之人蛰伏和起步的地方！
想到这里，林凡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他抬起头，迎上中年执事那审视的目光，不再有丝毫彷徨，躬身行礼，声音清晰而沉稳地传遍全场：
“弟子林凡，愿意！谢仙师给予机会！弟子愿入青云宗，从杂役做起，刻苦修行，绝不辜负仙师今日之恩！”
他的回答，没有卑微，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坦然接受和笃定前行的决心。这份气度，让那中年执事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欣赏，微微颔首：“善。既如此，你便算我青云宗记名杂役弟子。给你三日时间，回家处置俗务，三日后的辰时，来此集合，随队前往宗门。”
“是！”林凡再次躬身。
决定已下，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更快的速度传开。百草村的人心情复杂，既为林凡能进入仙门感到一丝与有荣焉，又为那“杂役弟子”的身份感到揪心和惋惜。
林凡走下高台，回到百草村的队伍中。林大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老眼含泪：“凡儿，你……你真要去受那份罪？”
林凡反手握住父亲粗糙的大手，脸上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爹，放心吧。你儿子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吃苦。杂役弟子怎么了？好歹是进了仙门。只要进去了，就有机会。总比一辈子困在村里强。”
他的目光又看向李老叔、张婶等一众乡亲，最后落在眼圈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姜小柔脸上，郑重地说道：“大家放心，我林凡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百草村的人。我进去，是去学本事，长见识。等我站稳脚跟，一定会想办法回馈乡亲们。”
说完，他不再耽搁，搀扶着父亲：“爹，咱们回家。”
回百草村的路，气氛比来时沉重了许多。但林凡的心，却异常平静和坚定。
到家后，林凡立刻开始着手安排。他将父亲拉到里屋，仔细交代：“爹，我走之后，家里的事就全靠您了。后院的药圃和那几畦灵蔬，您按我教的方法照料即可，不必强求。重点是那株翡翠藤，它关系重大，您只需按时浇水，千万别让人靠近，一切等我回来处理。”
他又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小布袋，里面是几十两散碎银子和一些铜钱：“这些钱您收好，日常开销应该够了。与镇上药铺和粮商的合作，我已经跟姜爷爷和张婶说好了，由他们帮忙照看，收益按之前定好的分成。黑虎帮那边……我走之前，会再去见一次刘三，尽量稳住他们。”
林大山听着儿子事无巨细的安排，知道他去意已决，且思虑周全，心中虽万般不舍，也只能含泪点头。
接着，林凡又分别找到了李老叔和姜老头。
他对李老叔深深一揖：“老叔，我走之后，村里和家里，尤其是那株藤，就劳您多费心照看了。您的告诫，林凡铭记于心，入宗之后，定当谨言慎行，藏拙务实。”
李老叔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复杂：“去吧，小子。外面的天地大着呢。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遇事多思量，莫要强出头。”
找到姜老头时，姜小柔也在旁边，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林凡对姜老头道：“姜爷爷，与镇上药铺的草药供应，就拜托您和张婶多操心了。规矩照旧。”然后，他看向姜小柔，从怀里掏出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平安符，柔声道：“小柔，这个，我带着。家里药圃的事，你也多帮衬着点。等我回来。”
姜小柔抬起头，泪眼婆娑，却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哽咽：“林凡哥哥，你……你一定要保重！我……我和爷爷，还有大家，等你回来！”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临行前的清晨，林凡最后一遍检查了后院，尤其是那株在晨露中舒展着银色藤蔓的翡翠藤。他将几件换洗衣物和那包珍贵的草药种子仔细包好，背在肩上，在父亲不舍的泪光和姜小柔倚门远望的身影中，毅然转身，大步走向村外，走向那通往清河镇、也通往未知仙路的方向。他的背影在晨曦中拉得很长，坚定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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