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云曦将那份记录着星澜精神力爆发全过程的数据报告，以及她最终得出的那个“唯心”结论，公布在核心会议室的光幕上时，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长达三分钟的寂静。
在座的，是归墟文明最顶尖、最理性的头脑。他们穷尽一生，都在与物质、能量、数据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客观存在打交道。
而现在，洛云曦却告诉他们，决定一件神级兵器威力的最终密钥，竟然是“情感”、“意志”这些虚无缥缈、甚至被他们视为“变量干扰”的东西。
这不亚于一位最严谨的数学家，被告知宇宙的终极真理，是一首诗。
“这……简直是……”能源工程师盖亚，这位刻板到骨子里的学者，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贫瘠的词汇库里，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天方夜谭。”首席算法师替他说了出来，他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深深的困惑与怀疑，“构架师阁下，我尊重您的任何判断。但是，将‘意志’作为驱动力？这……这要如何实现？”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墨菲大师也皱起了眉头，“意志和情感，是主观的，是不稳定的。同一个士兵，在士气高昂和濒临绝望时，他的‘意志强度’，可能是天壤之别。难道我们未来的战争，胜负要取决于士兵们的心情好坏吗？这……这太荒谬了！”
质疑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因为他们不信任洛云曦，而是因为这个结论，彻底颠覆了他们建立了一生的科学世界观。
面对这一切，洛云曦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到所有人的情绪，都稍稍平复了一些后，她才缓缓地走上前来。
“你们说的，都没错。”
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意志，确实是主观的、不稳定的。如果直接将其作为武器的‘燃料’，那无疑是一场灾难。”
“但是，”她话锋一转，眼神中，闪烁起一种让在场所有人既熟悉、又感到一丝畏惧的、属于“疯狂科学家”的光芒，“谁说，我们不能给‘主观’，建立一个‘客观’的模型呢？谁说，我们不能给‘灵魂’，写下一段可以被计算的‘方程式’呢？”
灵魂的……方程式？
这几个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让他们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洛云曦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她伸出手，在光幕上，调出了星澜那条陡然拔起的精神力曲线。
“你们看，”她指着那条曲线，“星澜在产生‘守护意志’的瞬间，她的脑波、心率、肾上腺素水平、乃至身体周围的生物力场，都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具有高度规律性的‘频率’！”
“在我看来，任何一种纯粹的情感或意志，在最底层的生物电和能量层面上，它，就是一种‘信息’！一种可以被识别、被捕捉、被量化的‘特殊波形’！”
“愤怒，有愤怒的频率；恐惧，有恐惧的频率；而像‘守护’、‘抗争’、‘牺牲’这些能够引发‘烙印’剧烈共鸣的、最崇高的意志，它们一定也拥有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如同指纹般的‘灵魂频谱’！”
“我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频谱’，然后，用数学，为它们，建立起一个精准的、可以被重复验证的‘模型’！”
“我要将‘守护’这个词，翻译成一段由无数个0和1所构成的、可以被我们的中央处理器所理解的……‘代码’！”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如果说，之前修复“血脉烙印”，还只是在“解读”神明的语言。
那么此刻，洛云曦所提出的这个构想，则是在……试图“创造”一种属于凡人的、全新的“神之语言”！
这是对“灵魂”本身的、最大胆的、也最“亵渎”的……解剖！
“基于这个理论，”洛云曦无视了众人那如同看怪物般的眼神，继续公布着她那疯狂的计划，“我决定，在‘凡人之盾’项目之外，再启动一个最高优先级的配套研发计划。”
她在光幕上，写下了一个全新的名字。
“——‘赫尔墨斯权杖’。”
“赫尔墨斯，是我的母星神话中，为众神传递信息的使者。而我们，将要创造的，就是一个能够‘翻译’并‘传递’意志的‘使者’。”
她将计划的核心，清晰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个装置，将是一个‘精神力增幅器’，或者说，‘意志翻译器’。它的研发，分为两步。”
“第一步：建立‘标准意志数据库’。由‘雅典娜之眼’项目组负责，以星澜为第一模板，未来，将扩展到战争领主雷刹、甚至海皇陛下。我们要全面采集他们在产生各种强烈意志时，所有的生理和能量数据，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标准化的‘灵魂频谱’数据库。”
“第二步：研发‘共鸣转换核心’。由‘阿波罗之光’和‘赫菲斯托斯之锤’共同负责。我们要创造一种全新的算法和晶体，它能够‘读取’数据库中的标准频谱，并将其，转化为一道最纯粹的、能够直接驱动‘凡人之盾’的‘共鸣频率’！”
洛云曦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野火。
“你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在未来，一个最普通的归墟士兵，即便他内心充满了恐惧，只要他启动了手中的‘赫尔墨斯权杖’，他就能瞬间‘借用’到海皇陛下那份‘守护万民’的君王意志！”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将‘英雄’的灵魂，进行‘量产’！”
“我们将不再依赖于虚无缥缈的士气，我们将用最精准、最稳定的技术，为我们的每一面‘凡人之盾’，都注入一个……最强大的‘灵魂’！”
当洛云曦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整个会议室，已经彻底被一种混杂着极致的恐惧与极致的兴奋的、如同风暴般的气氛所淹没。
将灵魂写成方程式……
将英雄进行量产……
这个计划，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想象的极限。
这已经不是在锻造武器了。
这是在……染指“造物主”的领域！
许久，墨菲大师才缓缓地站起身，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老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对着洛云曦，深深地，鞠了一躬。
“构架师阁下……”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请允许我，这把老骨头，追随您，一起去看看……那神话诞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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