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1日，下午1点15分，一架直升飞机停在了北安市101医院的急诊大楼楼顶的停机坪上。
机舱门刚一打开，姜春水、庄涛和两名医护人员就抬着一张破单人床下了飞机。他们没有忘记还带来了那个石枕。
今天是月底，胡灵灵已经按照李二狗的吩咐，上午10点之后，就不再为结石消除机提供服务了。
那个石枕中的平安扣早就被李二狗收了。
…………
15楼的老干部病房里，老首长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几分钟前，一阵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休克了。
超声波碎石没有获得成功，部分击碎的结石随尿液向尿道聚积，加剧了尿道的堵塞。尿道已经红肿得厉害，疼痛已达到顶级。
老首长是身经百战的军人，在战场上受伤十多次，现在身上还有未取出的弹片。他曾在战场上不用麻醉做了接骨手术。但是今天这结石的痛，他觉得比当年要厉害10倍。
休克之前的一秒钟，他甚至开始后悔没有直接进行手术治疗。
那位中年男人仍然守在老首长的床边。
他看了一眼休克的老首长，对一旁的医生道：“准备手术吧。”
“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去手术室。”
护工们正要把老首长从病床上移到单架床上，忽然有人推门而入：“报告，机器到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那中年男人，等待他的指令。
男人稍一犹豫，但很快就下了决定：“先试一下机器，手术随时准备开始。”
两分钟过后，机器就到了病房。
姜春水满头大汗。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大体上知道了事情的基本情况。
他有点兴奋，又非常紧张。
这事要是成功了，他说不定就一步登天了。但是要是失败了，后果他也不敢想象。这仿佛是一场赌局，但上不上这赌桌却不是他能决定的。
那个推荐他的护士此时也有些紧张。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姜春水一定要成功。
…………
湖心岛上，李二狗从禅定中睁开了眼。
这一定就是三年。
但他手机上的时间却只过去了3个小时。
他忽然觉得“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就是个笑话。
这句话应该改为：世上方七日，天上已千年。
事实上，这两种说法都没毛病。
过去、现在、未来，只在一念之间。
天上的三年并非感觉，而是真正的三年。地上的三天，也是真正的三天，并未被压缩。
就像你走了个半圆，人家走了个直径，都是从起点出发，又同时到达了终点。
在不同的世界里，时间的流逝是不一样的。
但李二狗现在只领悟了后者，还没有领悟前者。
领悟后者是相对比较容易的。
比如练习拳术的人有一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高手的眼里，对方做得都是慢动作，轻松就能化解。那是因为他们沉浸在一种定静中，其时间流逝的速度是不一样的。
善斗的鸡是呆若木鸡。在它的世界中，时间流逝得极快。我们感觉的一分钟，在它看来可能是一小时。
幸福的人长寿，他们会觉得光阴如电。痛苦的人早衰，他们又觉得度日如年。其实，他们度过的时光是一样长的。
起点和终点相同，时间不一定相同；起点和终点不同，时间不一定不同。
时间其实并不是一种真实的存在，它依赖于描述它的运动。
比如说年，那是借地球绕日一周的运动来描述的。
比如说月，那是借月亮绕地球一周的运动来描述的。
比如说日，那是借地球自转一周的运动来描述的。
其它的时间，多是借这些运动来推演的。
你发现没有，这些运动都是周期性的运动，是不断重复的。
昏迷的人醒过来，如果只看墙上的挂钟，他是不知道当时的日期的。
因为一切都是循环的，不断地回到起点。
有些精神失常的人，会永远活在他当时的时间里。
时间，只是我们的一种感觉。
我们只是一枚枚棋子，当棋局重置的时候，我们都会觉得一切才刚刚开始。真正知道这是第几盘棋的，只有下棋的人。
要想真正地理解时间，就要超脱轮回，成为那个下棋的人。也才能真正地做自己的主人。
…………
中年男人看着那张被抬进病房的破床，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那个机器？”
“嗯，还有这个枕头。”姜春水赶紧把那个石枕放在床头。
“这要怎么用？”
“让病人躺在上面就好了。”
“然后呢？”
“没了。”姜春水说完就后悔了，赶紧又补充道：“就这样。”
中年男人面露不悦之色。这破床，这么硬的石枕，睡一睡就能治病？打死他也不相信。他转脸看向那个推荐的护士，目光中带着责备。
那护士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了头。她有点后悔自己多事了，甚至怀疑她母亲是不是说了慌话。
姜春水感受到了中年男人目光中的压力，他咽了口唾沫，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胡闹！”
中年男人声音不大，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极度的紧张。
姜春水的后背一阵发凉，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被人洞穿了一切的江湖骗子。
“准备手术！”
在中年男人的想像中，这台费劲周折运来的机器一定是个高大上的高科技产品。发明机器的人也一定是个学识涵养深厚的斯文人士。但当他看到那张破床和姜春水的猥琐形象时，就知道这就是个江湖骗子。
他没有时间浪费在姜春水身上。
你咳嗽了一声，门外两个保镖立即进门控制住了姜春水和庄涛。
姜春水顿时浑身瘫软，哆嗦得不能自立，也说不出话来。
还是庄涛胆子大，他赶紧大声道：“领导，你不要看这机器破，它真的能治病。反正都运来了，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庄涛的话说得气势十足，非常有底气。他知道，此时再犹豫自己可能就完了。因此就放手一搏了。
那中年男子听了庄涛的话，忽然觉得有点道理。刚才他觉得自己被姜春水戏弄了，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如果他真的信了姜春水，要是治疗失败，自己就成了笑话。
但庄涛那底气十足的话又让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万一要真的有效果呢？那老爷子不就能少受一场罪了吗？反正机器也运来了，也就几分钟的事。自己的面子有那么要紧吗？
中年男子抬了抬手，两名保镖松开了手，退出了病房。
“需要多久？”
“5分钟，5分钟就行。”庄涛保证道，他没敢说1分钟，把时间放宽裕些。
今天上午，他还治疗了好几个病人，都是一分钟一个。
“好，我给你十分钟。现在开始计时。”中年男子又转向旁边的人道：“继续准备手术。”
庄涛立马行动起来，将机器插上电。护工们迅速将老首长转移到那台破机器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病房里的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躺在破床上的老首长。姜春水和庄涛额头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他们心里也没底。
一分钟过去了，结石消除机的绿灯没有亮。姜春水愈发紧张。
两分钟过去了，依旧没有动静。庄涛也开始紧张起来。
三分钟过去了，机器仍不见有任何反应。中年男人的脸色愈发阴沉。
5分钟过去了，机器没有动静，老首长也没有任何反应。这是庄涛自己给的时间限额，他看看姜春水，姜春水看看他，两人都傻眼了。
这不科学啊！今天早上还好着呢，怎么到了北安就水土不服了？
中年男人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那个推荐的护士也低头不语。
姜春水和庄涛的衣服都已被潜水湿透。
“准备手术。”中年男人道。
“不，首长，还有5分钟，你让我先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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