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一道惊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林玦转头，看到是严明，穿着一身短打，身上还有泥浆的痕迹，应当是来帮忙修建堤坝时留下的。
“没什么，就是放心不下来看看。”林玦含糊过去，见严明还想问，连忙转移话题，“你妹妹怎么样了？”
提到妹妹，严明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和一丝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道：“虽然不自杀了，但是精神很不好，经常噩梦惊醒，也不怎么爱说话，也不见人，现在只有她娘偶尔能见她一面。”
林玦没想到会戳到他伤心处，不知所措安慰道：“时间会抹平一切的。”
“但愿如此吧。”
严明苦笑一声，不想坏了林玦心情，故作轻松道：“现在日子也好过了，林公子和秦王殿下赏下来的银子足够我们全家生活好几年，我也能专心读书。等我明年下场，若是能一举考中进士，我就带全家搬去做官的地方，远离了这片土地，她或许就会好起来吧。”
“严公子才华横溢，若是下场，必能高中。”林玦真心实意道。
“林公子不必这么客气，你叫我严明即可。”严明笑道：“再说我一介平民，您叫我公子也有些不合适。”
“那你也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林玦见对方要拒绝，沉着脸道：“我是把你当朋友才这么跟你说的，你不愿意吗？”
严明哑然，局促地蹭了下身上的泥土，道：“能跟林……玦你做朋友，我很高兴。”
林玦自来熟地拍拍他肩膀，干脆顺势闲聊起来。
“我看你知识广博，颇为精通水利之事，是家里有谁以此为生吗？”
林玦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事，严明脸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坦然相告。
“我爹以前是管水利的一个小官，我耳濡目染学了一些。后来因为他做事不利被罢了官，没多久郁郁而终。”
“家里只剩下我一个男孩和我娘，几个姨娘和我妹妹，因为没什么钱，我为了谋生，有时也会去帮忙修建河堤，拿些工钱。”
“见得多了，加上我也对这方面感兴趣，回去找些书来看，慢慢的就懂得很多。”
顿了顿，他流露出一丝自责，低声道：“都怪我读书太费钱，家里才不得不住在小村子里，山匪才有机会趁着我在镇里读书，把我妹妹她们掳上山，要是我在的话，我妹妹也不会……”
“若是没有你，她们也未必能撑到现在。”林玦说了个事实，敬佩道：“你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又没放弃读书，已经是凤毛麟角的了。”
“再说再多的苦如今都熬过去了，等你明年中举，后年进京考中进士，你们全家也算立起来了，到时候我在京城等你请我喝酒。”
严明被夸的脸色微红，却没否认自己会考中这件事，郑重道：“等我去京城，我一定会报答林公子的救命之恩。”
“哎呦，我都说了叫我林玦就好。再说要是没有你里应外合，我们也没那么快攻进去，是你救了自己和家人。”林玦哥俩好地搂住他肩膀道。
林玦和严明就如同林玦预想的一样投缘，没聊多久就互相引为知己，约定好回去之后要互相通信。
两人刚交换完地址，顾安姗姗来迟，揣着俩包子来正想来找林玦撒娇卖乖，顺便哄着对方别躲着自己。
不成想一来就看到林玦和别人有说有笑，脸上的笑容不由减去一分，蹭地窜过去硬是挤进两人中间。
“哥哥。”顾安言笑晏晏道：“怎么不吃早饭就出来了，我给你带了两个包子，捂在怀里拿来的，还热乎呢。”
说着就从纸包里拿出两个包子，避开林玦想接过的手，径直喂到林玦嘴边，语气温柔道：“哥哥手上沾了土，我喂哥哥吧。”
林玦条件反射往后躲了下，眼神示意了一下被顾安无视了的严明。
还有人在呢，这样成何体统！
他的眼睛这样说。
顾安看懂了，然后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分咬牙切齿。
哥哥一大早跑出去躲着自己也就算了，结果却在这儿和别人聊的那么开心，自己一来，就没了笑脸，也不吃自己喂的东西，而且还是因为这个严什么的。
就算知道自己现在是在无理取闹，但是顾安还是觉得委屈。
他昨晚因为哥哥那些话开心的做梦都是他们成亲，结果醒过来就被接连泼冷水，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很在意这件事一样。
顾安执拗地维持着投喂的动作不动，墨一般的眸子湿漉漉看着林玦，像是一只想要主人摸摸头却被拒绝的小狗。
林玦一下就心软了，瞥了一眼严明，咬了咬牙，强顶着严明古怪的眼神凑上去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是我爱吃的猪肉馅，谢谢。”
顾安心里头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一下子就被哄好了，殷勤地仔细伺候林玦吃东西，这才抽出空瞥了一眼身后的严明，不咸不淡道：“严公子若还有事忙就去吧，我陪着哥哥就好。”
严明不懂秦王为什么好像看不惯自己，迷茫的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心里小声嘀咕着这两人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奇怪。
他走远了，顾安确定不会回来，终于彻底高兴了。
林玦没好气地瞪了某个小心眼的人一眼，三两口把顾安手上的包子吃完，伸手戳了下他眉心，好笑道：“我就和他多说两句话就吃醋，你是醋缸吗？”
“那我就是醋缸。”顾安认的飞快，趁着没人注意黏黏糊糊去拉林玦的手，骄傲道：“我是要和哥哥成亲的人，这是我的权利，只有我有。”
“……”
到底在骄傲什么啊。
林玦有时候真是搞不懂顾安，不过他开心就好了。
他继续哄人道：“等过两天回京，我们在船上住一间，也算弥补来了常州之后我们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所以别生气了，也别去找严明麻烦，知道吗？”
顾安眼睛一亮，立刻乖乖点头答应，俨然已经把严明忘在脑后，满心只期待着和哥哥单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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