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脸上那和蔼的微笑，一点点地僵住，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维持着端茶的姿势，一动不动。
咔。
一声轻微的脆响。
他手中的紫砂茶杯，浮现出一道裂痕。
咔嚓！
裂痕迅速蔓延，整个茶杯在他掌中碎裂开来。
滚烫的茶水和破碎的瓷片，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滴落在青石板上，蒸腾起一丝白气。
他却毫无所觉。
老人缓缓站起身。
那一瞬间，他身上那股行将就木的苍老，那份讲述史诗的儒雅，全都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不加掩饰的疯狂。
“无法理解……”
他低声呢喃，那不再是苍老，而是一种阴冷的嘶吼。
“你们这些活在安逸中的原生种，永远也无法理解，我们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
他的咆哮声在院中回荡。
王胖子猛地站起来，将工兵铲横在胸前。“老梆子，说不过就想动手啊？”
“先生”没有理他。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吴邪，那不再是审视，而是看待一块顽固的绊脚石。
“伟大？”
“不，你们不需要理解。”
他自言自语，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决绝的笑容。
“你们只需要……”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
“先生”双手抓住自己的唐装上衣，猛地向两边用力一扯！
衣服被撕开。
露出的，不是一个老人干瘪的胸膛。
而是一片冰冷的、闪烁着幽光的……金属！
王胖子的叫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吴邪的呼吸也停滞了。
只见那老人的胸膛上，皮肤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紧密贴合的暗色合金。
无数细密的、发光的符文，在合金表面缓缓流淌，勾勒出诡异的图案。
一条条能量线路，如同狰狞的血管，从他的脖颈延伸到腹部，最终汇聚于一点。
他的心脏位置。
在那里，没有跳动的心脏。
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球形能量核心。
那核心正在有节奏地搏动着，发出“嗡嗡”的低鸣。
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气产生细微的扭曲。
他竟然，将自己改造成了一个半人半机械的怪物！
他就是“人造神计划”的……实验体！
“既然你们无法理解我们背负的伟大……”
“先生”狂笑着，那笑声尖锐而刺耳。
“那就成为我们回家之路的最后一块基石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伸出那只布满金属线路的手，狠狠地按在了自己胸口的能量核心上！
嗡——！！！
一声沉闷的巨响，不是从他身上发出，而是从整个四合院的地下传来！
吴邪和王胖子脚下一晃，差点摔倒。
只见庭院的地面上，那些青石板的缝隙里，猛然亮起了无数血红色的光线！
那是之前被林渊吞噬的“归墟”大阵，所残留下来的能量回路！
这些残余的能量，在这一刻被瞬间激活！
然后，被抽干！
咻！咻！咻！
无数道血红色的能量流，如同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从地底破土而出，疯狂地灌注进“先生”的体内！
“我操！这老东西玩真的！”王胖子的脸都白了。
他能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力量，正在那个老人的体内疯狂膨胀！
“先生”的身体，在能量的灌注下，开始发生剧烈的、非人的变化！
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干瘦的四肢鼓胀起钢铁般坚硬的肌肉。
皮肤上，浮现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整个人被硬生生拔高了一截，那身破碎的唐装被彻底撑裂。
“吼——！”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噗嗤！
他背后坚硬的金属皮肤突然裂开，一条如同章鱼触手般的能量臂，带着刺目的电光，猛地伸展出来！
噗嗤！噗嗤！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转眼之间，足足八条狰狞的能量触手，在他背后狂乱舞动，每一条都长达数米，末端闪烁着足以撕裂钢铁的能量电弧。
那股爆发开来的力量波动，远比新月饭店那个被一招秒杀的“刀奴”，要恐怖十倍不止！
一股狂暴的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
砰！
院中的石桌石凳，瞬间被掀飞，在半空中就化为了齑粉！
“天真！小心！”
王胖子怒吼一声，肥硕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顶在吴邪身前，将那冲击波硬生生抗了下来。
吴邪被这股压力逼得连连后退，只觉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不久前还在和他们品茶论道的老人，变成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背后伸着八条能量触手，半人半机械的恐怖怪物。
这，就是汪家的底牌！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疯狂！
唰！
一道黑影闪过。
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王胖子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将吴邪牢牢护在身后。
他身体微沉，右手已经握住了黑金古刀的刀柄。
锵——
古刀出鞘一寸，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一股森然的杀气，与那怪物的狂暴气势，轰然对撞！
庭院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先生”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形态，他低头看着自己全新的、充满力量的身体，发出一阵阵混合着电流杂音的狂笑。
“感受到了吗？”
“这就是神的力量！是我们文明延续的希望！”
他的八条能量触手在空中狂舞，将地面抽出一道道深邃的沟壑。
整个场面，混乱到了极点。
风声，咆哮声，能量的嘶鸣声，交织成一片。
就在这片狂乱的中心。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声音，来自于风暴的源头。
林渊。
他一直站在原地，任由狂风吹动他的衣角，纹丝不动。
他缓缓地，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那张早已化为齑粉的石桌原先的位置。
茶杯悬浮在空中，没有落下。
他站直了身体，轻轻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灰尘。
然后，他才抬起头，看向那个已经彻底变身完毕的怪物。
他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认真都没有。
那是一种……厨师看到顶级食材时，才会有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在“先生”那狂暴的、足以震慑人心的气势锁定下。
林渊伸出舌头，缓缓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他给出了最高的评价。
“这道主菜……”
“看起来……终于可以入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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