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给你的。
骨坠入手冰凉，楚明夷握紧它，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九灵疯癫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姐姐。
窗外，一只青色的鸟儿掠过苍穹，飞向西北方向——那里，是秦国所在。
芈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眸中暗流涌动。
邯郸城，暮色沉沉。
芈诗披着一袭素色斗篷，帽檐低垂，遮掩住她那张过于明艳的脸。
她牵着楚明夷的手，穿过狭窄的巷弄，最终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
这里暂时安全。
芈诗推开木门，屋内昏暗，只有一盏油灯微弱地亮着。
她转身看向楚明夷。
少女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几分神采。
你确定要这么做？
楚明夷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碎玉。
那是她唯一从楚国带出来的东西。
芈诗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抬起楚明夷的下巴。
眸光锐利如刀：你是我最后的筹码，我怎么会让你出事？
她转身走向内室，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瓷瓶。
放在案几上：每日一粒，可以调理你的身体，恢复元气。
楚明夷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多谢。
芈诗眯了眯眼，笑意不达眼底：不必谢我，我们各取所需。
她救楚明夷，从来不是出于善心。
当夜，芈诗换了一身华贵的楚式曲裾。
金线绣凤，红绸裹身，腰间悬着象征楚国公主身份的玉珏。
她未带任何随从，独自一人踏入异人府邸。
侍卫拦她，她只冷冷一笑：告诉异人公子，楚国芈诗来访。
不是求见，而是宣告。
片刻后，她被引入内室。
异人正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卷竹简。
见她进来，眸光微闪，却并未起身。
芈诗公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芈诗不答，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红唇轻启：我来谈一笔交易。
异人挑眉：
我嫁你为妻，助你回秦，登上太孙之位。
她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而你让我成为未来的王后。
室内骤然寂静。
异人缓缓放下竹简，眸光深沉：公主凭什么认为，我需要你的帮助？
芈诗轻笑，指尖轻轻敲击案几：第一，我是楚国公主，宣太后华阳夫人皆出自楚系，她们天然会倾向我。
异人眯了眯眼，未置可否。
第二——
芈诗忽然倾身向前，声音压低，却字字如刀。
我手上有楚明夷。
异人瞳孔骤然一缩。
她没死，就在邯郸。
芈诗靠回椅背，笑意盈盈。
你说，若我将她送回秦国，嬴稷会如何赏我？
异人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你想要什么？
我说了，王后之位。
芈诗眸光锐利：
我不需要你对楚国有任何优待，甚至……
她红唇微勾，我可以亲手斩断与楚国的联系。
异人盯着她，忽然笑了：公主倒是狠绝。
芈诗不以为意：权力场上，留情者死。
窗外，夜风卷起落叶，沙沙作响。
异人终于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若我答应，公主如何证明诚意？
芈诗迎上他的目光，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
此物可调动我在邯郸的暗线。
她将令牌放在案上，三日内，我会让你看到我的价值。
异人凝视她片刻，忽然低笑一声。
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未来的……王后。
芈诗嫣然一笑，眸光却冰冷如霜。
邯郸棋局，就此落子。
三日后邯郸城。
异人府邸张灯结彩，红绸高挂。
芈诗一袭楚式婚服，金线绣凤，红纱覆面，立于厅堂中央。
她的眸光冷静而锐利，丝毫不像一位待嫁的新妇，反倒像是即将踏入战场的将军。
异人站在她身侧，唇角含笑，眼底却是一片深沉。
他执起芈诗的手，在宾客的注视下，缓缓将一枚青铜戒指戴在她的指间。
秦国王室的信物。
今日之后，你便是我异人的正妻。
他低声道，声音只有她能听见。
希望公主……莫要让我失望。
芈诗唇角微扬，回握住他的手。
指甲却轻轻掐入他的掌心：公子放心，我芈诗从不食言。
满座宾客举杯庆贺，无人知晓这场婚宴背后的算计。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政治联姻，无关情爱，唯有利益。
婚宴喧嚣，楚明夷却独自坐在偏院的厢房内，静静望着窗外的月色。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腹部，能感受到生命的跳动。
——这个孩子，必须活下去。
门被推开，芈诗款步而入，婚服未换，红妆依旧明艳逼人。
她看着楚明夷，轻笑一声：
怎么，不高兴？
楚明夷抬眸，眸光平静：恭喜公主得偿所愿。
芈诗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别这副表情，你我心知肚明。我嫁异人，你才能活。
楚明夷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道：
……孩子出生后，嬴稷真的会履行承诺？
芈诗眯了眯眼，笑意渐冷：当然，毕竟……
她俯身，在楚明夷耳边轻声道。
你的孩子，可是大祭司预言中……能让楚国郢都破的啊。
楚明夷浑身一僵。
芈诗直起身，红唇微勾：放心，只要我成为王后。
你的孩子会与秦国公子一同扶养长大，享尽荣华。
但这孩子未来的命运，早已注定。
婚后第三日，异人便与芈诗开始布局归秦之路。
第一步——借楚势。
芈诗以楚国公主的身份，秘密联络邯郸城内的楚国商贾。
暗中筹集金银，贿赂赵国权贵，为异人铺路。
赵国不会轻易放你归秦。
芈诗指尖轻点案几上的地图？
但若赵王相信，放你回去，能引发秦国内乱呢？
异人眸光一闪：你的意思是……
芈诗冷笑：让赵王以为，你归秦后。
华阳夫人一系的楚国外戚，会与嬴稷一脉相争。
异人深深看她一眼。
忽然笑了：公主果然狠辣，连自己的母国都能算计。
芈诗不以为意：楚国于我，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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