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家里的暖气让人有些昏沉。林砚对母亲说了声“我下楼走走”，便套上那件及膝的黑色羊毛大衣，随手抓起母亲织的灰色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寒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让他精神一振。他确实很久没有一个人这样毫无目的地散步了，暂时抛开了学业的压力、情感的纠葛，只享受这片刻的独处。
路灯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围巾稍稍掩住了下颌，却更衬得那双眼睛在冷空气中显得格外深邃。黑色大衣将他本就清瘦的身形勾勒得愈发修长，少年气未脱，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与冷感，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像一幅移动的、引人注目的剪影。
他刚沿着小区外的街道走了不过几分钟，身后便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汽车引擎声。一辆线条流畅、颜色醒目的轿车缓缓靠近，最终与他并行。副驾驶的车窗无声降下，露出了刘姐那张妆容精致、带着势在必得笑容的脸。
“小弟弟，”她的声音在寒夜里带着一丝黏着的暖意，仿佛等候多时，“可算是让我等到你了。真不容易啊。”
林砚脚步顿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神瞬间恢复了惯常的疏离与警惕：“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刘姐轻笑一声，目光在他身上流转，毫不掩饰其中的欣赏与欲望，“当然是来看看我朝思暮想的小弟弟呀。外面这么冷，先上车再说？”
林砚沉默着，视线快速扫过周围。这里离他家太近，虽然入夜后人流稀少，但难免不会有熟悉的邻居经过。他不想在这里与她发生任何争执，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麻烦。权衡片刻，他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混合着浓郁的女士香水味，与外面的清冷截然不同。
刘姐满意地升起车窗，缓缓启动车子，目光却依旧时不时落在林砚身上。“你家附近环境真不错，”她像是闲聊般开口，语气却带着别的意味，“就是……人不太行。我等你出现的时候，可是打发走了好几个不怀好意想来搭讪的。”
林砚目视前方，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尖锐的反问：“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刘姐被他的话噎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了，带着一种蛮不讲理的坦荡：“我当然不是。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欣赏和追求，跟那些藏着掖着的人可不一样。”
车子驶离了熟悉的街区，汇入车流。林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越来越陌生的景致，再次开口：“我们这是去哪？”
刘姐打了转向灯，拐向一条更显安静的道路，语气轻松：“当然是去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方便我们好好‘聊聊’。”
林砚不再说话，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低沉的引擎声和暖风的噪音。他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脸上没什么表情，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家装潢时尚、门面不算太大但看起来颇为精致的酒店门前停下。
林砚看着那亮着柔和灯光的酒店招牌，嘴角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语气有些无语：“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没什么人的地方？”
刘姐利落地熄火、拔钥匙，动作一气呵成。她侧过身，笑盈盈地看着他：“我刚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不住酒店住哪里？难道……”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诱惑，“你想邀请我去你家住？”
“不用，”林砚立刻拒绝，语气斩钉截铁，“住酒店挺好的，符合你的风格。”
刘姐也不在意，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那就下车吧，小弟弟。”她率先打开车门，绕到林砚这边，几乎是不由分说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砚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顺势下了车。冬夜的寒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他抬头看了一眼酒店入口那略显暧昧的灯光，任由刘姐挽着他的手臂，半拉半就地走进了那扇旋转玻璃门。温暖的酒店大堂与外面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也将他带入了一个更加复杂和被动的局面之中。今晚的散步，显然无法按照他预想的轨迹平静地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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