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入那片扭曲的空间，萧飞羽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撕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眼前瞬间一黑，所有的感知都在刹那间被剥夺，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连思维都陷入了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感刺激着眼皮，紧接着，是身体接触到的柔软触感。萧飞羽悠悠醒转，意识如同沉入海底的巨石，缓慢而艰难地上浮。
他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脏“咚咚”狂跳，警惕地环顾四周。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熟悉的白色墙壁，上面贴着他喜欢的乐队海报；床头柜上摆着半杯隔夜水和嗡嗡作响的廉价电子闹钟；身上盖着的是印着卡通图案的棉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灰尘气息。
这里……是他的出租屋？
萧飞羽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疼！”
真实的痛感传来，让他彻底清醒，也让他更加茫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的是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格子睡衣，手指纤细，没有任何修炼过的痕迹，体内更是空空如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魔元力。脑海中，也再也没有了小雅那带着电子质感的跳脱声音，更没有小团子那甜美的任务提示音。
周围是如此的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背景噪音，以及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难道……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萧飞羽喃喃自语，声音干涩。魔尊殿、十大魔帝、双系统、魔幽城、RpG小队……所有光怪陆离的经历，此刻都变得如此虚幻，仿佛只是他熬夜加班后做的一个漫长而离奇的梦。
可是，那修行时力量充盈于心的感觉，那御使魔剑逍遥的畅快，那面对万千魔兵演讲的激昂……每一种感觉都如此的真实，历历在目，绝不像是梦境能够模拟出来的。
就在他心神激荡，难以分辨虚实之时，一缕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恰好照射在他的脸上，温暖而刺眼。
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这久违的、属于平凡世界的阳光，仿佛带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将他脑海中那些关于魔界的记忆冲淡了几分。
沉默地在床上坐了几分钟，萧飞羽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最终还是掀开被子，赤脚踩在了有些冰凉的地板上。
他走到窗边，伸手，“哗啦”一声，猛地拉开了窗帘。
刹那间，更加炽烈的阳光涌了进来，将他整个笼罩。短暂的眩光过后，窗外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熟悉的高楼大厦，如同水泥森林般矗立；楼下那个他每天都会路过的小区公园，几个老人正在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更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各种汽车如同钢铁洪流般穿梭不息；人行道上，是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群……
一切，都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我……真的回来了？”萧飞羽怔怔地看着窗外，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讶异，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他转过身，再次审视着这个一房一厅的狭小出租屋。书桌上，他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他之前未写完的工作文档——一份关于市场推广的ppt，才做了一半。
眼前的一切都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不得不相信，那段魔尊生涯，或许真的只是黄粱一梦。
“算了，既然回来了，那就……继续生活吧。”萧飞羽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脑海。他走进狭小的卫生间，看着镜子里那张因为缺乏锻炼和熬夜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用冷水狠狠洗了几把脸。
冰凉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感觉清醒了不少。
就在他擦干脸，准备换衣服出去吃点东西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萧飞羽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跳跃着两个字——“老板”。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一种久违的、属于打工人的压迫感瞬间回归。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还没等他开口，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暴躁的、如同扩音喇叭般的中年男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萧飞羽！你这臭小子！死哪里去了？！啊？！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连续旷工两三天！你还想不想要这个月的工资了？！不想干了就直说！立刻！马上！给我滚到公司来！半小时内我看不到你人，你这个月绩效全扣光！奖金也别想要了！！”
这一连串的咆哮，是如此的真实而熟悉，瞬间将萧飞羽心中最后一点关于魔界的疑虑给轰碎了。
“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我……我前几天生病了，烧糊涂了，没来得及请假！我马上就到！马上！”萧飞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对着电话点头哈腰，熟练地编造着理由，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时间，暗骂一声“糟糕”，也顾不上吃早饭了，匆匆套上一件皱巴巴的衬衫和牛仔裤，抓起手机和钥匙就冲出了房门。
一路小跑，挤上如同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闻着周围各种混杂的气味，听着耳机里报站的声音，萧飞羽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赶到公司，踩着点打了卡，在前台小姐姐略带鄙夷的目光中，萧飞羽溜进了办公区。
“哟，飞羽，来了？听说你病了，好点没？”一个相熟的同事抬起头，随口问了一句。
“啊，好了好了，小感冒，小感冒。”萧飞羽打着哈哈，含糊地应付过去，赶紧溜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熟悉的办公隔断，熟悉的电脑屏幕，熟悉的键盘鼠标……还有桌角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
他坐下，深吸了一口混合着咖啡、打印墨粉和人体汗味的办公室空气，然后移动鼠标，点开了那个只做了一半的ppt文档。
看着屏幕上那些枯燥的文字和数据图表，萧飞羽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魔气”、“阵法”、“魔帝”这些词汇从脑子里清除出去，然后认命地开始敲击键盘，继续他未完成的牛马工作。
时间在敲击键盘和偶尔与同事的闲聊中流逝。下班铃声响起，萧飞羽和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一起，去了公司附近常去的那家小餐馆聚餐。
几杯啤酒下肚，听着同事们抱怨工作、吐槽老板、聊着八卦和游戏，萧飞羽也逐渐放松下来，仿佛真的重新融入了这平凡而琐碎的生活。
他将那段离奇的“梦境”彻底抛在了脑后，开始认真地思考起下个季度的房租和这个月被扣掉的工资该怎么补回来。
酒足饭饱，与同事们在餐馆门口道别，萧飞羽独自一人，迎着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光，慢悠悠地走回了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洗漱，躺上床，刷了会儿手机，看着屏幕上各种搞笑视频和社会新闻，困意渐渐袭来。
他关掉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
“就这样吧……也许，那样波澜壮阔的生活，本来就不属于我。”萧飞羽闭上眼睛，轻声自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和认命。
很快，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他沉沉睡去，仿佛真的变回了那个普通的打工青年，安心地过起了往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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