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镇魔之殇
那古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之上的惊雷，在楚天的神魂深处炸响。
“钥匙……终于找到了……”
这声音，不属于任何人，却又仿佛来自天地间每一个角落。它是残碑的低语，是祖先的叹息，是整个九荒界被压抑了万古的悲鸣。
楚天浑身剧震，双膝一软，跪倒在冰冷的残碑前。他胸口的残碑印记，烫得如同烙铁，几乎要将他的血肉融化。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伴随着滔天的恨意，席卷了他的整个心神。
钥匙！
他，楚天，竟然是玄黄寻找了万古的“钥匙”！
不是因为他是破界者，也不是因为他身负特殊血脉。
而是因为他，是楚家的血脉！是这镇压着镇魔渊，守护着九荒最后一道防线的楚家的最后传人！
“哈哈……哈哈哈！”
楚天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充满了讽刺与悲凉。他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昧。他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查明父母死亡的真相。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从他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身不由己。他不是在追寻答案，他本身就是答案！
玄黄要的，不是杀死他，而是得到他！将他这把“钥匙”，插入源界与九荒之间的锁孔，彻底打开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嗡——！”
随着楚天心神的剧烈波动，他身下的长生残碑再次共鸣，爆发出璀璨的金光。这一次，金光不再是温和的，而是带着一种神圣的、审判的意味。
那些环绕在四周的楚家冤魂，在感受到这股力量的瞬间，齐齐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叹息。他们身上的怨气与死气，如同冰雪般消融，化作点点星光，回归天地。
他们的面容，终于变得清晰。
那是楚天的祖父，一代家主，眼神中带着欣慰；那是他的父母，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那是他素未谋面的叔伯姑姨，兄弟姐妹……他们一个个，对着楚天，深深地鞠了一躬。
“天儿……好好活下去……守护好……我们楚家的……传承……”
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脑海中响起，那是他母亲的残魂。
“记住……残碑……不只是武器……也是……守护……”
父亲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沉稳。
话音落下，他们的光影便彻底消散，融入了残碑之中。残碑的光芒，似乎比之前黯淡了一些，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厚重与沧桑。
楚天跪在地上，泪水决堤。
他明白了。
楚家的使命，从来不是简单地守护一块残碑。而是用这块残碑，镇压着某个足以毁灭九荒的恐怖存在。他们的死，不是因为守护失败，而是因为……钥匙，已经长大。
“玄黄！”
楚天缓缓站起，擦干眼泪，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那不再是单纯的复仇之火，而是一种守护万灵、对抗宿命的决绝意志！
“你想利用我？想让我打开源界的门，放出那个什么狗屁凶魔？”
“我告诉你，做梦！”
他再次伸出手，按在残碑之上。这一次，他没有去沟通，没有去索取力量。他是在发誓，在立约！
“我楚天，在此立誓！此生，绝不入源界，绝不与尔等邪魔同流合污！我将以楚家血脉，以残碑之力，将尔等镇压于此，永世不得翻身！”
轰！
残碑发出一声更加剧烈的轰鸣。一股肉眼可见的、由金色符文构成的巨大锁链，从碑身蔓延而出，深深地扎根于地底，缠绕向那深邃的镇魔渊入口。那股封印的力量，在楚天的誓言下，竟是……增强了！
但楚天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一大口金色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滴落在残碑之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明白了，强行催动残碑的本源力量，对他这具尚未完全成长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楚大哥！”
一直处于震惊中的阿蛮，此刻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楚天摆了摆手，脸色依旧苍白。
他看了一眼那被金色锁链缠绕的镇魔渊入口，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残碑。
他得到了答案，却也背负了更沉重的宿命。他不是自由的复仇者，而是身负枷锁的守护者。
“阿蛮，我们走。”楚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的翻腾气血，“离开这里。”
“去哪？”阿蛮问道。
“去大雷音寺。”楚天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无妄大师圆寂前，一定留下了更多关于长生殿和玄黄的线索。而且……我相信，那里有人能帮我。”
他口中的“有人”，自然是风清雪。那个如明月般皎洁，却又带着一丝悲悯的圣女。
二人一路向东，向着北域的方向跋涉。
离开了南荒的死寂之地，外界的灵气依旧稀薄，但至少，生机是存在的。阿蛮的“血引子”体质，在离开了南荒那片被污染的土地后，似乎也不再那么容易引人觊觎。
半月后，一座巍峨的雪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雪山之巅，金色的佛光冲天而起，钟声悠扬，梵音阵阵，洗涤着世间一切尘埃。
大雷音寺，到了。
与南荒的死寂不同，这里充满了旺盛的生机与祥和的气息。前来朝拜的信徒络绎不绝，僧侣们手持念珠，口诵佛号，一派佛门圣地的景象。
楚天与阿蛮来到山门前，立刻便有知客僧上前询问来意。
“两位施主，可是来拜谒我佛？”
楚天取出无妄大师留给他的那半块玉珏，平静地说道：“我乃无妄大师的记名弟子，奉师命前来，拜见方丈。”
知客僧看到那半块玉珏，脸色顿时大变，态度也变得无比恭敬：“原来是大师的传人，请二位施主稍候，我这就前去通禀。”
很快，一位身着黄色僧袍，面容慈祥的老僧，在几名弟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楚施主，贫僧乃大雷音寺监院，法号‘无相’。”老僧对着楚天合十行礼，“大师圆寂前，曾提及你。请施主随我来。”
楚天与阿蛮被引入一间禅房。房内檀香袅袅，经书满架，一派宁静。
“楚施主，大师圆寂前，除了那偈语，还曾留下一段话。”无相监院缓缓说道，“他说，‘九荒长生，源界之祸。长生殿主玄黄，非人非魔，乃我佛门千年宿敌。破界者现，佛门当舍身，镇此轮回。’”
佛门宿敌？
楚天心中一凛。这个情报，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大师还说，”无相监院的目光落在了楚天胸口的衣服上，那里，残碑的印记若隐若现，“他留下一物，或可助施主修行，亦能镇压你体内残碑的暴戾之气。施主，请随我来藏经阁。”
在藏经阁深处，无相监院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柄古朴的禅杖。禅杖通体碧绿，顶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菩提子，散发着祥和的佛光。
“此乃‘降魔杖’，乃大师早年随身之物。大师说，你身负破界血脉，力量霸道，易走火入魔。此杖可安你心神，引你向善。”
楚天接过降魔杖，只觉入手温润，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流淌，瞬间抚平了他体内因过度催动残碑而留下的躁动。
“多谢监院大师。”楚天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楚施主不必多礼。”无相监院叹了口气，“我佛慈悲，但求众生解脱。只可惜，我寺亦非净土。玄黄之手，早已伸向我九荒各处，我等……亦是螳臂当车罢了。”
从禅房出来，楚天站在大雷音寺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连绵的雪山。
他得到了降魔杖，也听到了佛门的悲叹。他明白，长生殿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九荒，无人可以幸免。
“楚大哥，你看！”
阿蛮忽然指着山下，惊恐地叫道。
楚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门外，不知何时，竟聚集了数百名身穿黑甲的修士。为首一人，楚天认得，正是当初在藏经阁偷袭他的那个慧明！
此刻的慧明，修为大涨，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不止一个档次。他身边，还站着一名身穿白色衣裙，面戴轻纱的女子。
那女子，手持一面古朴的铜镜，镜光流转，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物。
正是花梦瑶！
“楚天，好雅兴啊，在我太玄门眼皮子底下，躲到这佛门清净地来了？”慧明看到楚天，狞笑道，“今日，便让你和这大雷音寺，一起为我太玄门的‘摘星台’献祭吧！”
他身旁的花梦瑶，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穿透人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楚天，镜光闪烁，似乎在解读着他身上的秘密。
楚天握紧了手中的焚天剑与降魔杖，体内的破界血脉，再次开始沸腾。
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
而且，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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