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尘的洪流如同拥有生命般，在青思渊绝对意志的操控下，精准地绕开了那个戴着骨链项链的放逐教团成员，将其如同孤岛般隔离在已化为寂静死域的战场景象中。他周围的同伴已尽数被冥尘吞噬、归于沉寂，唯有他僵立在原地，兜帽被能量余波掀开，露出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中年男人的脸。
归墟城的冥尘壁垒并未撤去，但攻击已然停止。内部，那层由缃珩构筑的“晨曦壁垒”流光依旧稳定运转，确保内部环境不受外界死寂气息的影响。
青思渊的身影自边界处消失，下一瞬已回到核心控制区，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外界那片被冥尘清扫过的绝对寂静区域，无声地宣告着方才那一幕的恐怖。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被孤立的俘虏，以及……此刻气氛降至冰点的某处。
鸦的身影如同鬼魅，几乎在青思渊回到核心区的同一时间，便已出现在那名俘虏面前。他手中的影刃并未抬起，但那实质般的杀意几乎让周围的空气冻结。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俘虏脖颈上的那串骨链，琥珀色的瞳孔收缩如针尖，呼吸粗重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那骨链的样式，与羽毛记忆中束缚年幼他的锁链，与那祭献图腾的材质，一模一样！
窃影（白砚）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银发和西装，脸上恢复了那惯有的、带着几分邪气的玩味笑容，只是那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冰冷。他没有靠近鸦，而是选择了一个既能看清俘虏，又能与鸦保持安全距离的位置站定。
“看来，你还认得这玩意儿？”窃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嘲讽，不知是在对鸦说，还是对那个俘虏说。
那名放逐教团成员身体剧烈颤抖，看着眼前这两个与噩梦般过往紧密相关的人，尤其是鸦那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牙齿都在打颤。“你……你们……虚无终将吞噬一切！主的荣光……”
啪！
一声脆响。并非鸦动手，而是一缕冥尘如同无形的鞭子，抽在了俘虏的脸上，打断了他癫狂的呓语，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却没有血液流出的伤痕——冥尘直接吞噬了伤口的一切活性。
青思渊平淡的声音传来，不带丝毫情绪：
“归墟之地，不聆疯语。”
“只问事实。”
他的目光落在窃影身上。
“你说，他是‘舌头’。”
“现在，你可以问了。”
这相当于将审问的主导权，暂时交给了窃影。
窃影挑了挑眉，似乎对青思渊的“信任”有些意外，但随即笑了笑，看向那名俘虏，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家常：
“别紧张，我们就是好奇。很多年前，有个小村子，烧着挺特别的紫色火。村里有个祭坛，上面绑着个黑头发的小子，天上还飞着一只不怎么白的鸟……这事儿，你参与了吧？”
俘虏瞳孔骤缩，脸上恐惧更甚，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再胡乱喊叫。
窃影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俯身，紫罗兰色的眼眸紧盯着对方，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力：“告诉我，当年那个仪式……真正的‘祭品’，是谁？你们想从那只‘白鸟’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让一旁的鸦身体猛地一震！他霍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窃影。他一直以为，当年的祭品是自己，窃影的“背叛”是为了自保或是其他原因。但窃影此刻的问法……似乎暗示着，祭品并非他？
俘虏在窃影那仿佛能窥探灵魂的目光下，心理防线在崩溃的边缘，他颤抖着，语无伦次：“是……是‘窃取之卵’……必须用‘守护之血’浇灌……才能……才能孵化……”
守护之血？窃取之卵？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在鸦的脑海中炸响！他才是那个被束缚的，他的血……是“守护之血”？而窃影……是“窃取之卵”？
窃影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平静。他看向鸦，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到了吗？小乌鸦。”
“他们需要的，是你的‘血’来完成仪式。而我……”
他指了指自己，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到极致的弧度，
“我才是那个被他们盯上的‘祭品’，那个他们想要催化成熟的‘窃取之权柄’。”
“他们当年，是当着你的面，要杀了我。”
“而你，”窃影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刺向鸦，“你那双只会恨的眼睛，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鸦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手中的影刃几乎脱手。他死死地盯着窃影，又猛地看向那个俘虏，脑海中封印多年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重组……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窃影当年看向他时眼中的绝望与祈求，那声“快走”背后可能蕴含的意义……
“不……不可能……” 鸦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巨大的混乱与痛苦。他一直赖以生存的恨意支柱，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窃影看着他崩溃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忍，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漠覆盖。他转过身，不再看鸦，而是对青思渊的方向摊了摊手：
“喏，舌头的话问完了。剩下的，是你们归墟城‘裁断’的事了。”
他将这血淋淋的真相撕开，然后，像个局外人一样，退到了一边。
留下鸦，独自站在那片由仇恨构筑的废墟之上，面对着颠覆一切的真相，以及……那个他恨了无数岁月，或许……也辜负了无数岁月的人。
青思渊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绯红的瞳孔中，冥尘流转，映照着人性的挣扎与命运的残酷。
“证言已录。”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裁决的重量。
“然，裁断之期未至。”
“归墟城，容尔等……”
他目光扫过失魂落魄的鸦，又瞥向看似平静却指尖微颤的窃影，
“……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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