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成看着众人慌乱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能做的提醒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各家的造化和勤勉了。
他和王大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紧迫感。
他们也得更加卖力地给楚将军干活，尽快把房子建好，同时也要抓紧时间给自己家囤积过冬的物资。
兄弟俩不再耽搁，加快脚步，朝着那片已经响起劳作声的营地走去。
李明德和李明治兄弟俩冲回家中，地方虽然破旧了些，但是被杨芳还有李若雪收拾得颇为整齐，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几件破烂行李也叠放得有模有样。
然而，当兄弟俩瞪大眼睛，急切地搜寻着可以用来砍柴的工具时，一股冰冷的绝望感袭击了他们。
屋子里面空空如也。
除了几个之前从破庙里捡来的、边沿豁口的破碗，以及几根勉强当筷子用的细树枝，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件像样的“家什”。
他们从流放地一路带来的，除了几件遮体的破衣烂衫，就只剩下一条命了。
所谓的“家”，不过是四面透风的遮挡物而已，哪里谈得上有什么工具？
“哥……这……这怎么弄？”李明治看着空荡荡的家，声音发苦。
他之前还觉得能把收拾整齐已经很不错了，此刻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刀斧，难道用手去折断那些粗壮的树枝吗？
李明德也是一脸灰败，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在棚内逡巡，最终落在了角落里那捆粗麻绳上。
“还能咋办？先捡点细的树枝，用绳子捆回来再说！总比冻死强！”
同样的窘境几乎发生在每一户人家。
孙胖子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也只找出半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锈迹斑斑的破铁片，勉强能当铲子用，但用来砍柴简直是笑话。
其他人更是连破铁片都没有，有的只能徒手去掰扯那些枯死的灌木枝，效率低得可怜，手上很快就被划出了血口子。
孙昊到是比他们都聪明，他知道去找人借用一下趁手的工具。
王大成两兄弟出门了肯定不行，旁边的那个张寡妇一个人带孩子也不好上门，那就之有去那个瘸子大叔家问问了。
孙昊心里也没底，但比起其他人的毫无头绪，他至少有个方向。
他敲响李大叔那扇歪斜的木门，说明了来意。
李大叔平时都独处习惯了，突然出现陌生人还一时不敢相信，这鬼地方还能有别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生人了，不过人家刚来想要借趁手的工具，虽然他一脸的严肃但还是犹豫了一下，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把刃口已经崩了好几个缺口、木柄也有些松动的旧柴刀。
“就……就这一把，你……小心点用。”李大叔哑着嗓子，有些不舍地递过去。
这柴刀，可是他最重要的财产之一。
孙昊如获至宝，连声道谢：“多谢大叔！我用完之后马上还您！一定小心！”
他拿着柴刀朝着山上走起去，顿时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其他人瞬间懊恼，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去借一下工具呢，虽然只有一把破柴刀，但总好过徒手。
就这样，一行人带着唯一的“利器”——李大叔的破柴刀，以及几根麻绳，乱哄哄地朝着最近的山脚走去。
来时的那股急切劲儿，在真正面对莽莽山林时，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无措。
他们这些人，大多都是京城人士，除了少数几个原本的农户，哪怕是孙昊这样的人之前都是在给孙胖子办事，何曾需要为柴米油盐亲自奔波？
更别提进山砍柴了。
京城里，冬日取暖有炭火，吃饭有厨娘，他们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进入山林，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和盘根错节的树根，四周是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和灌木。
哪种植物的枝条易燃耐烧？什么样的木头算是干柴？他们一无所知。
有人看到地上有掉落的枯枝，兴高采烈地捡起来，却发现入手沉甸甸，掰开一看，里面还是湿漉漉的，这显然是无法直接燃烧的。
孙昊对着一些看似干枯的灌木丛费力地砍伐，但那把破柴刀实在不顶用，砍了半天也只留下几道白印子。
其他人拾柴火也是累得满头大汗，进展缓慢。
李若雪也跟在人群中，她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无比荒谬和痛苦。
纤细的手指被粗糙的树枝划破，唯一的一件罗裙被灌木勾丝，林里的寒气和露水浸得她浑身发冷。
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但内心的怨愤和绝望却如同野草般疯长。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自从被流放，从京城那个繁华之地，一路颠沛流离到这个鬼都不拉屎的荒岛，她吃尽了从未想象过的苦头。
没有精致的点心，没有温暖的锦被，没有伺候的丫鬟，甚至连一口干净的热水都成了奢望。
每天醒来就要为最基本的生存发愁！
她瞥了一眼正在卖力干活、却显得笨拙无比的父亲，心中没有半分感动，只有一股冰冷的鄙夷和危机感。
她这个爹，是个什么货色她最清楚不过了。
看似老实，实则自私懦弱，为了他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能把她这个女儿给卖了换点粮食！
以前在京城还能维持点体面，现在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若雪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必须想办法，必须给自己找一条活路，一条离开这个鬼地方、重新回到人过的日子的活路！
可是，出路在哪里？楚修明那边？她不是没动过心思，但楚修明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林晚，早在很久之前自己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不会再对楚修明动任何的心思了。
而且他们那边戒备森严，自己根本靠不近。
其他流放的人？一个个自身难保。
岛上原来的居民？王大成那种泥腿子？
真的想了一圈都没有合适的路子，难不成自己真的就要这样荒废一生，或者说被自己的父亲后续安排悔恨一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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